017庶女与庶女不同 （一）

盛老太太问完了四个孙女的话之后，就说乏了，让儿孙们都自回屋里去，老人家要歇息了，盛紘本来还想为墨兰说两句话，也只好憋着回屋了。

刚回屋，还没宽衣洗漱，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突然来了，盛紘夫妇忙请她进屋，房妈妈是府里的老资格了，她说话利索，三言二语把来意讲明了——老太太把明兰姑娘要过去。

此言一出，盛紘夫妇两个立刻天上地下，王氏大喜过望，恨不能立刻去烧两柱香还愿，盛紘则有些沮丧，觉得老太太终究不肯待见林小娘。

盛如兰主君，您的一片孝心老太太都领受了，老婆子在这里替老太太道谢了，……大娘子，劳烦您抽空给六姑娘收拾收拾一下，回头传我一声，我就过来接人。

房妈妈素来为人爽利，说完后，便躬身回去了。

卫恕意老太太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家里的姑娘，除了华儿就数墨儿最大，自然是长姐服其劳，难不成让一个不懂事又病弱的孩子去？

盛紘张开双臂，让王氏解开衣服，他是怎么想也觉得墨兰比明兰更合适，

卫恕意更别说这些日子墨儿可是一直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人人皆道她孝顺妥帖，老太太还在犹豫什么？

王氏正身心舒爽，笑道:

香小娘这是老太太太挑人，您觉得好没用，得她自己个儿愿意才成！我也时常跟华儿说她穿亮色些更显得鲜嫩，可她却偏偏喜欢淡色衣裳;主君啊，凡事儿得人家自己心甘情愿的才好，只不能您觉着好，就给硬安上一个，老太太瞧在主君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反驳您，可她心里未必舒服。所以啊，您暂且放宽心，不论老太太挑哪个孩子，不都是主君的闺女？如今老太太发话了，您照办就是了，老太太也能合心意，您也算是尽了孝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再说了，老太太慈心仁厚，她必然是瞧着卫小娘早亡，明儿又病弱懵懂，想要抬举她也没准呢。

盛紘觉得这个理由比较靠谱，越想越觉得可能性高，他就是再想抬举墨兰，也不能逼着老太太接受她;不过林小娘与自己是真心相爱的，墨兰也算是一个爱情结晶，为了这个结晶，他打算再去努力一把。

第二天，盛老太太才刚起床，房妈妈正捧着个银丝嵌成长命百岁纹路的白瓷敞口碗伺候老太太进燕窝粥，外头的丫鬟就朝里面禀报:

顾廷烨七姑娘来了。

然后打开靛青色的厚绒毡帘子让珺兰进来，盛老太太微微暼了珺兰一眼，嘴角略扬了扬，说:

盛长枫丫头，这么早怎么就过来了？天儿冷，你身子素来柔弱，怎么不多睡睡？

珺兰笑了笑，走过去拉着盛老太太的手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我想您这儿的吃食了。我虽然身子柔弱些，可为了能够见到祖母，就算是让我再病一场也是值得。反正我躺在床上也想着祖母，还不如早点儿过来陪祖母说说话。

盛老太太听了，用手点了点珺兰的额头，说道:

盛长枫你这丫头嘴给抹了蜜糖似的。竟然想多过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以后出门时，记得要多穿一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珺兰听了，坐在盛老太太旁边说:

盛漪兰（赵琬琰）我听祖母的，以后出门多穿一件衣服。以免着凉后，连累祖母担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丫鬟就朝里面禀报：

顾廷烨主君来了。

然后打开靛青色的厚绒毡帘子让盛紘进来，盛老太太微瞥了他一眼，嘴角略扬了扬，让房妈妈撤下粥点。

盛长枫这么大清早来做什么？天儿冷，还不多睡睡。

待到盛紘行完礼坐下，盛老太太道。

盛紘恭敬的说:

卫恕意昨儿个房妈妈走了以后，我想了一宿，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知道老太太是悯恤明儿，可是您的身子还不见大好，若是再添一个懵懂无知的稚儿，这叫儿子如何放得下心来？还不如让墨儿来，她不仅懂事乖巧，而且说话做事也妥帖，服侍老太太也得心，老太太您说呢？

盛长枫此事甚为不妥。

盛老太太摇头道，

盛长枫你心虽然是好的，但却思虑不周。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当初我抱华儿过来还不过三天，媳妇就足足瘦了一圈，几乎脱了形，她嘴里虽然不敢说，可心里倒似那油煎一般。我也是当过娘的人，怎么会不知？所以当初即使你记在了我的名下，我也还是让春姨娘养着你。虽说大娘子才是孩子们的嫡母，但那血肉亲情却怎么也脱不去的，让墨儿小小年纪就离开林小娘，我着实有些不忍心，……当初你不就是以骨肉亲情为由，没有叫大娘子养墨儿吗，怎么如今倒舍得了？

说着斜睨着盛紘。

卫恕意老太太说的是，可是明儿她……

盛老太太淡淡的接过话茬:

盛长枫如今明兰虽然在大娘子处自然是好的，可大娘子不仅要管家，还要给华儿备嫁，还要照料如儿和长柏，未免有些操持不过了;何况她到底不是明兰的亲娘，行事不免束手束脚，正好到了我这儿来，两下便宜。而且你敢保证墨儿来了之后，能够与珺儿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吗？

盛紘被堵的没话说，其实盛老太太的话也说的不错，干笑道:

卫恕意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儿子只怕明儿无知，将老太太累着了，那就都是儿子的罪过了。

盛老太太看了盛紘一眼，站在一旁的珺兰说:

盛漪兰（赵琬琰）父亲怎的如此说六姐姐，女儿却不敢苟同。

盛紘奇道:

卫恕意哦？珺儿，此话怎讲。

盛老太太和珺兰同时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旁边的房妈妈见色，忙笑着接上:

盛如兰说起来可怜。来登州以后，主君头一次带着妻儿来给老太太请安那回，用过早膳后，旁的哥儿姑娘都叫妈妈丫鬟接走了，只有六姑娘的那个妈妈自顾自吃茶，却让姑娘等着。六姑娘四处走动间摸到了老太太的佛堂，待我和老太太寻去时，只见六姑娘和七姑娘抱头痛哭，可怜她们忍着不敢哭出大声来，只敢轻轻闷着声的哭。

盛老太太沉声说道:

盛长枫都以为她是一个傻子，谁想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心里头哭，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悄悄地对着菩萨偷偷哭。

盛紘突然就想起了卫小娘，有些心酸，正低头暗自伤怀，盛老太太瞅了眼盛紘，略带嘲讽的说:

盛长枫我知道你的心有一大半都给了林小娘，可墨儿自己机灵，而且又有亲娘在，你便是少操些心也不会掉块肉，倒是六丫头，孱弱懵懂，瞧在早死的卫小娘份上，你也应该多看顾她一些才是，那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更何况，七丫头与墨兰虽然面上没什么，可你觉得她们两个能够处好关系吗？到时候两个小姑娘打起来或者吵起来，你该怎么办？她们两个都是你最疼的姑娘，让你罚哪一个你都于心不忍，而这六丫头素来与七丫头关系最为要好，两人差不多大，也能玩到一块去。

盛紘被说的哑口无言。

送走了盛紘之后，房妈妈扶着老太太到临窗炕上躺下，忍不住说:

盛如兰真是可惜了四姑娘，且不说林小娘如何，她倒是一个好孩子。

珺兰听了并不赞同房妈妈的话，说道:

盛漪兰（赵琬琰）房妈妈，您这次可是看走眼了。四姐姐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盛老太太轻轻笑了:

盛长枫七丫头说的不错，四丫头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是真怕了那些机灵聪慧的姑娘了;她们脑子灵心思重，我一个念头都还没有想明白，她们肚子里早就转过十七八个弯了，还不如要一个傻愣愣的省事;况且她也不是真傻，你不是说那日听到她在佛前念叨着妈妈吗，会思念亡母，也算是一个有心的孩子了;就她吧。

珺兰听了兴奋道:

盛漪兰（赵琬琰）祖母，六姐姐来了之后，能不能让六姐姐与我同住啊！

盛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

……

王氏神清气爽，事情也朝她最希望的方向发展，那狐狸精没有得逞，如兰不用离开自己，还甩出了一个不烫手的山芋，这登州真是好地方，风水好，旺她！于是第二天，她也起了个大早，指挥着丫鬟婆子给明兰收拾，打算待会儿请安的时候就直接把人送过去。

众人忙碌中，华兰威严的端坐在炕上，明兰坐在一个小矮墩上，听着大姐姐做训示——不许睡懒觉，不许偷懒不锻炼，不许请安迟到，不许被欺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珺儿，照顾好祖母……华兰说一句，明兰应一句，早上她本就犯困，偏偏华兰还跟唐僧念经似的没完没了，明兰有些纳闷了，华兰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居然比王氏还唠叨，委实是一个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