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疑是美得,柳叶眉,瓜子脸,目光澄澈,永远都微微笑着,一身白色布衣便衬得如月中仙子。这样的俏人儿,又会有哪个男人能抗拒的了,也不疑他会娶她为后了。
生活在黑暗的人儿啊!谁不渴望被光明照耀,谁不渴望心灵沐浴着阳光,在阳光下如同彩蝶戏舞。
姬夙娘,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吧!那还会有曾经的洁白无瑕?只道是一朝为剑,永世为剑!
再想站在他的身旁。
怕是自己,也会嗤笑吧!
低声笑着,了无声息的离开,回到房间内,不由闭上双眼倚倒在门槛上。
一张俏脸早已苍白,只是那唇红的惊人,有着殷殷血丝。
姬夙娘,早就该清楚了,不是吗?那个如同月华流水般的夜晚,早就消失在风尘之中了,不是吗?
记忆中的少年郎啊!
你可还记得那粉荷滚滚,碧叶莹莹的湖边,少女那脆生生的轻唤,
“阿擎,你没事吧?”少女蹲着身子,一双水眸殷殷带着担忧。
少年未答,低声啜泣着,看得少女的心,隐隐泛痛。
“阿擎……”少女无奈,轻轻用手擦拭着少年的眼泪。
“夙娘,我父亲…他… 他去了。”
“什,什么!”少女暗惊,惊觉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我该…怎么办…夙娘?”少年泪眼婆娑,模样十分无助的看着姬夙娘。
少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用双手轻轻托起少年的脸,柔声道,“阿擎,别怕,这世道如此不公,就让我做你手中的剑,一把毫不起眼却见血封喉的剑!让我来护你周全。”
怎么又回想起来过往了,是还不死心吗?又有什么不死心的喃?我的一生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如今国泰民安,离死的那一天怕是不远了吧?
站起身来,大步奔向床上,将脸掩入被内,泪珠似不可止一般侵入了锦被,渲晕了一大块。
真的,
好不甘心啊!
我叫姬夙娘,是大宛的第八皇女。按常理来说,我应该衣食无忧。
只是听闻我母曾是皇帝至爱,却是不知何种缘故,在我母亲生下我血崩而去后,就将刚满一周岁的我交由奶娘抚养,并丢在了这荒草丛生的西院内,如同丢垃圾一般。
我认为我过的其实很幸福,奶娘很宠我,一有什么饱腹的食物,她都会让我先吃。白天我会跟着奶娘识字、练字,学累了便采野花,玩的不亦乐乎,但每次都会把衣服弄的脏脏的。这个时候,奶娘就会无可奈何的捏捏我脸蛋,柔声道,“小花猫!”
只是幸福总会有停止的那一天。
奶娘死了,在我的八岁生辰,据说是哪个后宫宫妃给乱棍打死的。
从此以后,我便再也不过生辰了。
只因她那日是为了去给我寻些好吃的,想让我过个像样的生辰,却不曾想竟遭了无妄之灾。
后来,我开始了自力更生。
春天挖墙脚野菜,夏天采池中莲子,秋天摘院角柿果,冬天捕食雀鸟。
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而在我打算逃离皇宫时,我却遇上了他————异姓王之子孙擎。
曾听闻他父和皇帝乃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真相如何,却不容人知。
那年,他六岁,我九岁。
是的,我比他大了整整三岁。
九岁的我,如今也算的上一个小大人了,我利用了他对我初时的惊艳与同情,使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并开始布置人手,为以后的离宫打下基础。
可六年的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异姓王被斩,孙家失势,只独留儿郎一个。我却从这件事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看到了曙光。
我要颠覆这个王朝!
十二岁的他,太稚嫩了,他被父母养的太好了。而我,便要将他推入这黑暗,让他认为我是他黑暗中的唯一曙光。
我开始凭着这酷似生母的容颜和手底经营的人脉,一点一点成为了我那逐渐老眼昏花的父王身边的红人,一点一滴的用‘鲜血’将他喂大,让他成长
成长为一匹狼,一匹充满血腥的狼!
看着他日渐深邃的面容,目光悠长深远,我平白感到了心慌。
对!心慌!
有一种事态尽脱离掌控的感觉。
是的,我玩大了,这次真的玩大了!
看着他已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登基,我心中竟没有恐慌,更多的竟是一种欣慰。
我看着他将我推上了众矢之众,让我受着临死皇族之人的谴责,我忽的笑出了声。
真是搞笑啊!
我从头到尾本就不是皇族人。
我本就是来报复的。
我看着那个出声谴责我的皇族人,幽幽开口,“我母亲素华与皇帝本只是青梅竹马。但在我母亲嫁与我父亲后,我母亲怀我三月时,被皇帝掳去宫中,并杀害我父亲。害我还未出生,便已家破人亡!你说,我该不该这么做!”
我看着周围人惊讶的目光,讽刺一笑,这个秘密我可忍得好苦啊!
我转头对着他嫣然一笑,朱唇轻启,嘴吐出了七个无声的字,“这个结局,我喜欢。”
至于后面的我喜欢,究竟是何意,也不知他会不会深究。
罢了,
就这样吧!
掀开这锦被,
随手拿过一件长衫披上,
移步镜前,
梳妆,换衣,上妆。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依旧那么艳丽,妖娆。
抬头看着窗外的那一片片大红色,
微微一笑,
今日他大婚,
那个女子很不错,
真的很美很不错,
如今也有人会陪着他继续走下去了,真好啊。
伸手拿起面前的胭脂,揭开底盖…
底处,是一颗红色药丸,
轻轻捏起,放入口中。
很快,口中涌起一股腥甜,
滴在衣上的血滴似一朵朵血色妖娆的花。
她听见门外有路过的宫女在嬉笑,眼神开始慢慢涣散,她突然想:
望来世,只做个岁月静好的
农家女子,
守着几亩方田,
慢慢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