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青丘白清（2）

　　神界，三生石旁

　　我缓缓伸出手，轻轻触摸三生石上润玉的名字。似乎怎么也看不够。我五姐的名字就在润玉的上面，和夜华的名字并排列在一起，可是我……

　　“三生石上，没有你的名字。”东华帝君就是这般告诉我的，“你的情劫一日不渡，便一日无法逃脱三生石上无名的事实。”

　　我轻轻唤了一声“润玉”，对着他旁边的那个名字，道了句：“锦觅，我究竟，有哪里比不上你呢……？”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我。

　　我缓缓叹气，蓝色的裙摆拖在地上，一步一步，我踏下台阶，神情麻木，泪水低落在白玉台阶上，留下一片水渍。

　　我以为我会疼，但是并没有。

　　我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适应了一种痛苦之后，我便再也不会因为这种痛苦而感到疼痛了。

　　承阳，我可以等你。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万万年，我可以一直等下去。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山穷水尽，可以等到天地灭绝，我可以。可是你至少让我知道，我为什么等？我能不能等到你回头？让我知道！

　　回到青丘的时候，阿娘已经等候我多时了。她叹了口气，取出一件红色的衣裙，对我道：“换上吧，我们青丘的子民还在等你呢。”

　　我顺从地换上了红衣，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语。我望着镜子，镜中的自己褪去了一身蓝衣，少了几分温婉，却是不一样的惊心动魄。

　　狐后笑道：“好了，出去让他们看看我们青丘女君的美丽。”

　　我跟着她走出狐狸洞，发现阿爹、五姐我的四个哥哥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狐后笑道：“今日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来得这么齐全。”

　　大哥白玄道：“今日是小六的大日子，也是我们青丘的大日子，合该都赶回来为小六撑场子的。”

　　白真拨了拨我头上的流苏，叹道：“小六也长大了，只怕你五姐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的称号，日后便要让给你了。”

　　白浅一把拍开他的手，笑道：“若说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难道不是四哥你吗？咱们青丘，谁能比得过四哥啊？”

　　三哥白颀笑着应和道：“不错不错，小五说的不错。你四哥可不就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嘛。”

　　白真气鼓鼓的，众人见此纷纷笑了。狐帝上前两步：“好了好了。”他伸出手，“阿爹引你去受我们青丘万民的朝拜。”

　　我将手放入阿爹的掌心，只觉得无限怅然：“嗯。”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就好像我同润玉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一行人走至洞外，阿爹一路带着我走近高台。我的哥哥姐姐和阿娘都慢慢跟在身后。

　　在走到高台的时候，阿爹停下了脚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对我道：“去吧。”

　　说完，便同其他人一起退至一旁。

　　我望着那一层阶梯，忽然内心怅然。在望见那一个白色的身影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几乎迈不动脚步。

　　“在下表字承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名唤夙谧。”

　　“谧儿。”

　　“阿阳。”

　　“殿下。”

　　“润玉……”

　　在我迈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那个白衣身影忽然对我盈盈一笑。我的泪水含在眼眶里，我死命不肯让它落下。却还是在那个身影慢慢消失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一滴泪。

　　我双手交握放在腹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我便不再是夙谧了，再也不是璇玑宫里的小仙侍，也不是九百年前凡尘渡劫的一介凡人，而是青丘女君，青丘东荒女帝——白清上仙。

　　青丘的子民慢慢跪下：“恭贺陛下继青丘女君之位。八方臣服，万民归心。”

　　我望着台下，表情无波无澜。内心却在慢慢沉寂下去——润玉，自今日起，我便是青丘女君了。五姐和阿娘告诉我，做了青丘女君，便不能再肆意妄为，我再也不能不顾身份，随你待在璇玑宫里，为你奉上一盏清茶，陪你挂月布星，守着你一整夜了。

　　甚至，我再也不能开口说爱你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因为我已经是青丘女君。

　　白清啊白清，你可还记得那一片上元灯海？你可还记得那一袭白衣？你可还记得那一朵晚香玉？你可还……爱着他？

　　不爱了，不敢再爱了。

　　愿君安好，明媚如昨。

　　愿君安好，百世无忧。

　　愿君安好，一世长安。

　　愿君安好，相忘红尘——

　　愿君安好……君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