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青丘白清（2）

　　走了两步，我又重新跌坐在地上，我没看见的是，我的泪滴在了润玉的脸上，黄泉水慢慢化成了一缕轻烟，缓缓围着润玉转了两圈。他的眼角缓缓划过一滴清泪。

　　我捂着唇用力咳嗽，双手移开的时候，掌心盛着一大滩血迹，浑浑噩噩之间，只感觉一双大手将我托起……我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句“阿阳”。

　　那双大手似乎僵了一僵，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清清。清清啊……”

　　——

　　青丘

　　从狐狸洞醒来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门被推开，折颜一身粉衣撞入我的眼帘：“哟，我们为爱痴狂的青丘六殿下醒了？”

　　五姐和四哥跟在他身后，都沉着个脸，我唤道：“四哥，五姐……”

　　白浅心下轻叹一声，快走两步坐到我床边：“感觉如何了？”

　　我抚了抚心口：“我的伤……”我看向折颜，“是折颜给我治好的吗？”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白真道，“你和你五姐两个人，都不让人省心。”

　　白浅反驳道：“我怎么不让人省心了？”

　　“还说呢，小六这剜心头血的毛病，还不是和你学的？”白真道，“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四哥，之前是谁将我从璇玑宫带回来的？”我想了想，问白真道。

　　“是冥君。”白浅替他回答我，“他还渡了九万年功力给你呢。”她感叹道，“你何时同冥君这般熟识了？他带你回来的时候，脸色黑的……呵，都像块煤炭了。”

　　“我也不知道。”我诚然摇摇头，“不过是上次去冥界讨黄泉水的时候，见了一面。”继而又问，“他怎么会在天界？”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折颜开口道，他道，“小六啊，现下你可是欠了仲尹救命之恩了。”

　　我诚然道：“我们青丘是有恩必报的，可我上次已经欠下了一个他要求，如今又……如此大恩，该怎么还呀！”

　　折颜笑道：“这还不好办，以身相许啊。就一次性全都还清了。”话虽这么说，他却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仲尹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子，却是个一心扑在别人身上的。

　　“不行不行！”我断然拒绝，“我……”

　　白真道：“你都知道自己情劫难渡了，还敢私自跑去天界找他？此次若非冥君相救，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四哥，我……”我瑟然道。

　　“好了好了。”白浅解围道，“小六也知道自己错了嘛，四哥你就别再说她了。”

　　她替我拢了拢碎发：“我和阿爹阿娘商量过了，趁着你这次生辰，昭告四海八荒，让你继任青丘女君。”

　　我惊道：“这么快？！”

　　白浅的话不容置疑，她教导我道：“小六，做了青丘女君，便不能再肆意妄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青丘的颜面。”

　　日后，再也不能偷偷跑去璇玑宫见润玉了。也不能私自做出有损青丘颜面的事情。

　　千言万语堵在唇里，我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好垂下眼眸：“……我知道了，五姐。”其实这才是我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继任青丘女君，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找他，逼迫自己忘了他，放过自己，也成全他……

　　在爱情里，从来也讲不清什么公平不公平。只是真正的爱情里，从来都不是只有一个人单方面付出的。

　　我告诉自己，左右不过一趟儿女私情，千千万万年过后，自当有释然的一天……

　　——

　　青丘之外

　　白真对着润玉道：“你来做什么？”

　　润玉对他行了大礼：“白真上神，我只是想知道，谧儿她……”

　　“润玉，昔年你是个凡人的时候，对不起她；如今你成了神仙，你也依旧对不起她。”白真加重语气，“你还有何脸面来见她？”

　　“是小神之错……”润玉缓缓闭上眼睛，痛苦道。

　　黄泉水解了他体内的忘川河水，他才堪堪醒悟过来，原来……他认错了人。

　　他以为的“觅儿”，其实是“谧儿”。

　　他忘了她，一次次地伤害她，现在还有何脸面来祈求她的原谅？可是，若是叫他就此放弃，是断然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