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白清上仙（1）

　　我追到南天门外的时候，锦觅已经被花界的长芳主带了回去，我陪着润玉一路回了璇玑宫。

　　璇玑宫内，我给他研墨，望着他自成一派风骨的字迹。我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我同承阳也是如此，他写字，我研墨，红袖添香便是如此。

　　想着想着，眼泪就要重新掉下来，我急急收住眼泪，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阿阳……”

　　润玉握笔写字的手顿了顿，然后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写字。

　　我慌乱地抬眼去看他，见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就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语一般。我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底又一酸。

　　润玉写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毫笔，对我道：“更深露重，你自去休息吧。今日我不用你陪我值夜了。”

　　我动了动唇，却在看见他眼中的冷漠时蓦然收了声，对他微微欠身，道：“是。”

　　在我离开的时候，润玉久久看着那抹蓝色不说话：“阿阳……到底是谁？”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他并不是傻子，知道夙谧对他开的玩笑，十有八九都不是玩笑。但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不安。

　　他只是被她当做了另一个人，她给予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属于别人的。所以润玉每每看见她的笑容的时候，都会觉得，现在的这片宁静是自己偷来的。

　　“夙谧，你要我如何是好？”

　　——

　　我望着开在璇玑宫到布星台这段路上的莲花，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锦觅送给他的莲花，他都悉心浇灌，如今都已经开了花。可我送给他的九幽昙种子，却从来不见他拿出来过。

　　九幽昙的种子用灵力悉心浇灌，便可常开不败。只要主人不收回灵力，不改变当初浇灌灵力给九幽昙时的情感，它便永远不会凋谢。

　　瑶池的成玉元君培育了九幽昙数千年，才得了三颗九幽昙的种子，平时宝贝得很，当初还是神君做主，才送了一颗种子给我四哥，做他继任帝位的贺礼。

　　我这九百年来，没有一刻想放弃寻找承阳。当年闯进三岛十洲的时候，玄灵斗姆元君便与我有言在先，此生我断不可能过得如我所愿。

　　我这个名字，还是斗姆元君取的。她那时对我阿娘道：“你若是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便永生不能飞升上神。”

　　阿娘与我结了因果，所以一直以上仙之身待我投生她腹中。斗姆元君算我命数，对我阿娘说我是不该存在于世的变数，若是阿娘放弃生下我，便可突破瓶颈，飞升上神。

　　阿娘那时说：“我既然与这个孩子结了因果，那她便命中注定是我的孩子。即便不能飞升上神，我也要生下她。一切的业障，便由我来承担，只要我的孩子能够一世平安。”

　　这些事情，还是四哥后来告诉我的。阿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也没有对我导致她不能飞升上神而多加抱怨，反而因为我命中注定此生命运多舛的缘故，偏宠我几分。

　　斗姆元君为我取名白清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却有些懂了。

　　清润，清润。

　　白清、润玉。

　　此刻我以为，斗姆元君为我取名白清，是暗示着我与润玉是三生三世的天命姻缘，却不知道——三生三世是不错，天命姻缘却不尽然。

　　因为，我本就是个在三生石无名的存在。

　　而润玉——他在三生石上的名字身旁紧挨着的，也是另一个人……

　　——

　　我伸手慢慢碰了碰莲花的花瓣，忽然展颜一笑：“阿阳，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回来的。”

　　我会一直等着你。

　　哪怕你最后告诉我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实在害怕，若是再等下去，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了。确实，爱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让人变得非常卑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