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月神-申屠九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申屠九作品-话本小说网

月神“今夜十五，月朗星疏，夜神殿下该当早便下职回宫了，缘何时至中夜仍在这天河观星？莫不是特意等小神来呢？”

润玉“阿月，你来了？”

润玉听到久违的声音，心中蕴起暖意，回过身去，但见一身清泠泠的仙子，踏着月华缓步走来。

润玉“正是十五月圆夜，月神本应彻夜当值桂宫，此时却来天河，难道不是特意来此寻我？”

润玉对着熟悉的身影狡黠一笑，望向来人面庞，月光下只见她脸泛轻松，当下也觉心中慰藉，了然道：

润玉“阿月，你可算是回来了？此一趟有些收获吧？”

月华仙子点头微微一笑，

月神“还望殿下宽宥这长久怠工、缺失述职之过呀。”

润玉“你本就长我仙龄许多，又早当此职，何须向我述职，我不过担了天帝长子的名头，承了这夜神虚职罢了。”

月神“你惯会妄自菲薄！”

月华仙子不由斜眉嗔怪。

润玉一笑，不置可否。

月神“我方才从你身后行来，竟觉出你背影落寞孤寂，不若往日潇洒，你向来是万事万物皆不萦于怀，不系于心，如今却……阿玉，我不在这么久，可是发生了何事？”

润玉“孤寂？”

润玉垂目，将月神的话过心思索，他每日念清心诀，强迫自己忘怀，已有好些日子不曾想起锦觅，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全然回到了锦觅没出现的日子，每日昼伏夜出照常度日，难道不是吗？

他有些失神的诧异道：

润玉“我自己倒没觉得孤寂，我本是万年孤独的命理，整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就寝，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由来如此，并不觉有何不妥。也只有热闹过的人才晓孤寂，我从未……真正热闹过，又何来孤寂一说。倒是你，从前悠然缱绻，有过那般刻骨铭心的美好，如今这万万年的寂寥，阿月，你不说我竟疏忽大意，从没关心过……你是如何捱过来的。”

月华仙子面容凄凄，怔神良久，像是回忆往昔，仰头看那一轮清辉月色，难抑胸口情绪流下两行清泪，润玉见之心下郁郁，却不知从何安慰，暗怪自己提及她伤心之事，此刻心中想起锦觅，亦感十分伤痛，这些时日竟真的是他自欺欺人。

锦觅从洛湘府跑出来，却不知道要不要去找润玉，于是便在天宫信步闲走，遇到出来寻梦而食的魇兽。他们俩月余未见，再相见时倒有些怀念以前璇玑宫一起玩耍的日子，于是两人结伴一起到布星台找润玉。

布星台没找见润玉，便沿着天河逆流而上。锦觅忽见到天河中熟悉的白影依然，但他身边却站了一位仙子，抬手拦住还没注意到天河中情形的魇兽，两人当下闪身躲到一旁的大石后，听他们说话，竟似十分熟稔亲切，却为何又说的十分孤独，听来异常悲凉。

魇兽“哦，月神回来了。”

魇兽悄悄对迷惑的锦觅说。

锦觅“月神？”

锦觅忽然意识到润玉之前似乎提过他的朋友，难道就是这位月神？只见月神望月静默良久，方开口说话。

月神“难捱确实难捱，但我心中有希望，这日子也就并不全是无妄的孤寂。也幸得阿玉你万年来于这浩瀚星河中作伴，日子才不算太难过。谢谢你，阿玉。”

润玉“有一人作伴终是幸事，我亦是感激你这万年的相知相伴，你我岂须言谢？”

月神“阿玉，你可是凡心萌动了？”

润玉捋袖温和一笑，看向月神眼睫，否认道：

润玉“没有啊。”

月华仙子见他眼神里只是明澈，心中不禁疑惑，与他对视半晌，点头一笑道：

月神“我只怕你如今不是不知孤独，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润玉闻言一顿，垂目思索，问道：

润玉“那你呢，你怕不怕失望。”

月神“既有希望，便不惧失望。只是你与我又有不同，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且要行思慎重。”

润玉凄苦一笑。

润玉“没有人点灯的时候，我可以独自承受黑暗，可若有一道光曾照亮过这片黑暗，我……阿月，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可以…”

月神“阿玉！”

月华仙子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竟是打断他说话，温尔一笑，道：

月神“水神旷远清达，想必那水神长女也必定生的朗朗如华，能慰怀你心，你二人天命使然，这漫漫仙途也必能携手同行，千年万年的走下去。”

润玉叹息，将目光投向月华仙子，竟是满目凄苦愁怨的定定望了她好久，在锦觅看来，这神情在润玉是出奇少有的，像是表明心迹后却被拒绝的伤心与不甘。

月华仙子心知果如她所料了，只得拍了拍润玉肩头以作安慰，润玉点头：

润玉“我懂，罢了，不说这个了，你此去有何收获，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月华仙子摇头。

月神“眼下我也说不好，只得再等等。”

两人各自有心思，竟一时沉默不语的望着脚下流动的星河。

魇兽听了润玉和月华仙子的说话也是愁肠百结。

魇兽“唉，这水神长女不知何时才生得出来？”

锦觅张了张嘴没说话，只听魇兽又抱怨道：

魇兽“难道我们润玉就要这般千年万年的等下去了？再者水神家即便生了娃娃，万一是个长子，那岂不白等一场，话说润玉万年孤独的命理万一因了这水神长子却突然性情大变成了断袖……”

魇兽说着，似是这番推演成真一般猛打了个寒噤摇头道：

魇兽“这可不成，那些倾慕我老兄风姿的仙子若是知晓必然伤心欲绝，好梦难继，我吃什么攒灵力呀，不成不成，唔……我看月神倒是不错，他俩原也是般配的，嗯……般配。”

连魇兽都看出他俩般配，锦觅心口发酸，一眼不眨的盯着润玉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他哪个神情，耳旁听了魇兽这般分析，回神细看他二人，只见璀璨无极的星河之中，一双白衣窈窈的仙人并肩而立，说不出的邈远静谧。

锦觅“他二人气质果然相配。”

锦觅叹息垂头，只觉胸闷发疼，正想问问魇兽那月神究竟是何方神圣，却不料竟被他抬蹄推了出去，一道白光袭向魇兽，魇兽顿时奔蹄逃窜，锦觅还不及叫他一声就不见了。

那方二人似是听见此间动静，不约而同向此行了几步，锦觅见行迹暴露，自知听人家墙脚理亏，顿感尴尬，理理衣摆甚是狗腿的讪讪笑道：

锦觅“殿…殿下，锦觅擅自离开，如今知错啦，特来请罪上职，随您布星挂夜来啦。”

润玉早感知到锦觅的气息，只当是自己伤神之余的错觉，此时见她就站在岸边，当即便想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只是刚刚才向月华仙子保证，只得生生忍住，摇头一笑，佯装毫不在意的揭穿她：

润玉“你若是真知错能改，又有这般用功，本神自是欣慰，已有月余不见你人影，如今倒是想起值夜之事来了？不过，十五月圆夜，你可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了？”

月华仙子笑道

月神“阿玉，这是何人？”

锦觅偷觑一眼升至中天的一轮明月，眼珠子转动想着该如何圆谎，只见润玉对她招招手道：

润玉“还不快过来拜见月神。”

转而对月华仙子笑道：

润玉“是璇玑宫的仙侍，唤作锦觅，你出门时她还没来，所以你不知道，她跟随我学习布星之道，若是将来学成做个星官，也算是你我同僚罢。”

锦觅走过去，从善如流的一拜：

锦觅“锦觅拜见月神仙上，仙上月姿风华世所罕见，锦觅自惭形秽。”

不想润玉却笑的颇有几分开怀的味道，

润玉“哈哈哈……我们星辰侍者本尊的姿容在这六界当中也当堪称绝色，你不必自惭形秽。”

锦觅眨巴眨巴眼睛，瞧着润玉，心下甚是开心，似是得了倚仗，挺了挺胸膛对月华仙子抱拳一礼，又道：

锦觅“只是锦觅孤陋寡闻，上得天界这许久，自问与诸仙家神府也是颇多熟识，为何却从未听说过仙上的威名？”

#月神“阿玉啊，你这仙侍辩口利辞倒是得了你几分真传。”

润玉但笑不语。锦觅见润玉没出言否定，更是心间得意，不禁意上眉梢，摆手略作谦虚道：

锦觅“不敢，不敢。”

#月神“我那广寒宫素来清寒，这偌大天界也没几人肯来，虽称月神，乃是个虚衔，在九宵云殿并无政职，既无尊位，这万年来也只得你家殿下这一位仙友相惜互敬，哪有什么威名，你没听说过也属正常。”

月华仙子这一番自述，话语间颇是带着几分寒酸的意味，却见面上坦荡，眉目间犹带笑意，有如朗月清风，不见丝毫惨然愧色。

锦觅不由心中佩服，却也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甘，润玉知交好友甚少她自是知道，平时往来不过凤凰狐狸仙这些亲人和璇玑宫的从官，就连水神爹爹这准岳丈也没见他有什么接触，却同这月神是“相惜互敬”的万年好友，于是更想知道月神所始所终，抱拳道：

锦觅“月神仙上所住的广寒宫，锦觅先时在凡间游玩，于那话本中也看到过，说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锦觅斗胆一问，仙上本名果真唤作嫦娥么？那凡间故事端得是荡气回肠催人泪下，不知可有几分是真呀？”

月华仙子蹙眉，神色间尽是疑惑，还未出声询问，便听润玉气道：“胡说八道，锦觅，不可无理！月神本名乃是月华，岂是尔等后辈小仙可随意编排的，那嫦…凡人编造的故事怎可当真，竟敢拿来此处相询，以后少看些话本，多翻翻典籍经书，回去便罚你抄《悬流水经》三遍，权当静心养性。快向月神道歉！”

锦觅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连连摆手叫苦不迭，“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道听途说丢了您的脸面，下次再也不敢了，《水经》我都罚抄有三百遍了，如今都能倒背如流了，还是别抄了吧。”

月华仙子看着二人互动，只感稀奇，不禁莞尔一笑，劝道：“无妨，阿玉，名字如何只是个称谓罢了，不过我看你这小仙侍当真十分有趣，相识万年，我竟是头一遭见你如此气急败坏的情状，小仙侍颇有几分能耐啊，能惹得我们夜神大殿生气。”说着眼带深意看向润玉。

润玉立时心虚，想到方才话未过心便倾口而出也自是懊恼不已。

只是他二人此番眼神交流，在锦觅看来颇是暧昧，像极了话本中描述的女主吃醋男主懊悔的惭愧之意。不由得轻跺脚正待打破他们这眉目传情，却被月华仙子打断。

“说起来本神倒是更好奇锦觅仙子法器下的真容是何等美貌，竟被万年不近女色素称冷情的夜神殿下不吝溢美之词赞一句‘六界绝色’！”

“还行还行！”锦觅抱拳，虽然心中疑惑自己的相貌是否真的出类拔萃，但被润玉夸奖自然满心欣喜，说道：“想必是因了我来自花界，自小被二十四芳主美貌熏陶，受了几分感染吧。”

月华仙子见她如此言语，蹙眉凝神道：“性子也是天界少见的…活泼跳脱，叫本神不禁想讨了回去，为广寒宫也增添几分颜色。”

润玉闻言瞪目，尬笑两声：“哈？哈哈～……阿月你，莫要说笑了。”

锦觅见润玉此番神情，竟未严辞拒绝，倒像是不忍拂逆一般，不禁恼意丛生，“月神仙上此言差矣！我是个正经修仙的精灵，虽未晋仙，品阶低微，但也不是个物件，可任由人家推来送去。”

“锦觅，休得胡言，月神她是同你说笑，”润玉脸上神情不明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回璇玑宫吧。”

“我不回去，我要和殿下一起在这里陪月神。”

“罢了，”月华仙子笑道，“你们主仆二人要在此赏景便赏吧，我要回桂宫当值去了，阿玉，咱们改日再约……哦对了，锦觅仙子可是那大名鼎鼎的一颗小葡萄？”

锦觅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只见月华仙子笑得意味深长，对润玉说道：“我在冥界时机缘巧合见过一本画册，当时真是震惊极了。”

润玉目光沉沉，说道：“我明白的，阿月，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月华仙子点头，转身离去。

锦觅瞧着月华仙子走远的背影，问道：“殿下，你喜欢月神，是吗？”

“别胡说了，你今夜是喝酒了么？怎的净说醉话。”润玉万没料到锦觅会有此一问，不由恼火，说道：“你以为与魇兽在旁偷听月神没发现吗？她只是找借口想见见你罢了。今夜见月神这些事情，切不可对外人提起。”

锦觅酸涩的扁嘴道：“她真聪明，你果然很喜欢她。”

润玉瞬时头疼，“以后不许这样说了，以免污了月神清白，再者我与水神长女有婚约，这六界共知，又怎能喜欢旁人。”

锦觅听他如此说，不知心中是喜还是愁，幽幽问道：

锦觅“不管那水神长女是何样貌品性，只因她是水神长女，你便无怨无悔的娶她吗？”

润玉转过身去，闭了闭眼，狠下心道：

润玉“上神之誓，天命昭昭，婚姻之盟，岂能说弃就弃，我自然要娶她的。”

锦觅“就算不喜欢也会娶吗？”

润玉“……是的。”

锦觅“殿下，我虽然笨，但也知道结为夫妻就要相互喜欢，若你喜欢的另有他人，那水神长女……还是不要娶得好。”

他说要娶她，锦觅没有欢喜，只觉伤心，转身便跑了，跑远之后才敢抽抽噎噎的哭泣，抹着眼泪回璇玑宫，去月鹿殿找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