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桃李

第七章桃李

锦觅和邝露欣喜不已，跟着润玉进了璇玑宫的大门，院内寂寥空旷，连应门的门僮都没有，唯见院角一人影蹲在地上不知拨弄什么，似是听到有人来了，起身迎了过来。

“殿下您回来了。”是洒扫的侍女卫儿，见润玉身后跟了两个人，不禁好奇的偏头探究。

“哎，姐姐好早啊！”锦觅见人家看她，便主动打招呼，“天还没大亮呢都起来做活啦，甚是勤奋呢！”

卫儿还未答话，润玉冷然一笑，说道：“我璇玑宫向来如此，任谁也须随我一般昼夜颠倒。卫儿，你去厨房准备些糕点来。”

“是。”卫儿领命去了。

锦觅和邝露悄悄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保证道：“殿下，我等定然严守璇玑宫宫规。”

润玉拂袖止了她二人行礼，笑道：“你们不必表决心，我这璇玑宫无论侍奉差事的仙侍或是跟随我修炼，都是十分辛苦且清寒无趣，二位未必耐得住。”

锦觅举目看了一圈，果见璇玑宫虽是飞檐反宇层楼雅浩，精雕细刻其上，但却多了几分肃穆清泠，少了天界其他宫殿的华美辉煌，看得她不知为何心中窒了窒，仰起脸来满是认真的对润玉道：“勤奋可是我的特长呢，殿下，收我们两个来璇玑宫您绝对不会亏本的。”

“也罢，先坐下来喝杯茶吧。”润玉垂眸，心下竟起了几分复杂，引她们往院中的摘星亭去坐了。

“殿下，您是答应收下我们了吗？太好了。”锦觅与邝露顿时眉开眼笑，俯身施礼以为谢。

润玉一笑不语，坐在石桌旁化出一套茶具煮茶，心道：不论我答不答应，也得留下你们。

锦觅被那一套行云流水的烹茶手法看呆了，自顾走上前去坐在润玉对面，笑着问他：“殿下，您日后可以将这烹茶的本领交给我吗？”

润玉抬目望了她一眼，和风细雨的一笑，“这算什么本领，你要想学，我教你便是。”待茶煮好，倒了一杯新茶递给锦觅。

“嘻嘻，多谢殿下。”锦觅接过茶盏，凑在鼻端闻了闻，道：“好香呀，与花香全然不同呢，竟是香沁心脾令人神清气爽。”喝了口茶，将杯口举在唇边，悄悄观润玉面色，见他面容温和浅浅带笑，这一番相处下来，除了冷清，确实不像是传闻当中的不近人情、冷血异常呀。

“缘何说到花香？锦觅仙子在看什么？”润玉放下手中茶具，抬起头来望向院中，“这位仙子，还未请教芳名？莫理会那魇兽，过来坐吧。”

锦觅尴尬，却见润玉没有要追问她的意思，这才放心。

魇兽生气的很，邝露看得出来，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见他独自在一边愤愤不平的扭头甩蹄，便过去安慰。此时听得润玉问话，忙回身答道：“小仙邝露，出自太巳府，拜见殿下。殿下您……早就识破我们的幻化之术了么？”

“露露，没关系的，殿下法术何等高明，我们这小小幻术岂能瞒得过殿下慧眼，殿下眼中是整片星空，气量大着呢，又怎会与我们计较。”锦觅满脸堆笑，心中默念三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说话技术龙屁也定然不穿。

润玉一顿，不由多看了锦觅两眼，眼中意味不明，“锦觅仙子果然是……聪明伶俐呀，不过你这锁灵簪更为高明，若非魇兽撞穿，我也不易发现。”

“……”锦觅紧张，股圆了双眼，解释道：“出门在外，还是这般……方便一点，并非有意欺瞒殿下。”

魇兽见他三人忽然之间竟聊得十分融洽，心中窝火，扭头走去院角，挥蹄踹翻了一盆花。

“墨……莫要动气嘛魇兽。”邝露跟了过去，却见被魇兽踹翻的花落在地上竟然没有消散，好奇的捡起来查看，回身叫锦觅道：“锦觅，这像是你种的花啊？”

“什么？”锦觅惊奇，她是第一次来璇玑宫啊，宫内怎会有她种的花，起身朝那方走去，“会不会是墨染种的？说来好久没看到他了。”

魇兽四股战战，扭头去看润玉，见他目有疑惑，却还是坐定未动。

“诶，还真的是我种的花呢！”锦觅将花捧起，施法补好碎了的花盆，重新培土，说道：“咦，这一排花儿尽是我种的呢，原来我变得花好些都送来这里了，殿下，您竟是这般受欢迎啊！”锦觅看着各种各样的花，想起来用灵力换花的仙娥仙君中不乏说要拿去送给心仪之人的，原来天宫有这么多人喜欢润玉，那为何他却是形影相吊，独一个小哑巴魇兽陪着。

润玉闻言蹙眉，亦起身走过去，凝眸看向锦觅，说道：“这些花是何人送来，我也不甚清楚，都是卫儿收的，仙子说，这些花皆为你所种？”

“是呀，”锦觅点头，捧着刚培好的花起身说道，“这一个花盆都是我同酒仙仙上讨的呢，所以记得清楚，当时是文曲星君府上的侍墨仙子来换的，言说昙花与那要赠之人甚配，还定要我寻个相称的花盆来装不可，原来她是送给殿下您。”

锦觅说完，见润玉满眼疑问，似是不信，于是手点灵力，注入含苞敛蕊的花蕾，那花瞬时缓缓绽放，清香扑鼻。

润玉瞪目，遥首向宫墙之外，脑中几番回环，问道：“如此说来，宫门外的两株花树也是锦觅仙子的手笔了？”

“自然是了，”锦觅献宝似的笑言，“那是我送给殿下的见面礼。”

“锦觅仙子并非酒仙府上，而是来自花界吧？”润玉了然，看向锦觅，竟真的不是天后派来的么。

“是……”锦觅一慌，心道：这是生气了吗？

“殿下莫恼，锦觅昨晚确实自酒仙府而来，您如此问，我便如此答了，不能怪我啊，”锦觅语无伦次的解释，生怕润玉一气之下将她赶走，“我从花界来，是颗葡萄精灵，一心修仙，奈何灵力低微，修为浅薄，也确实听说夜神殿下乃水系大宗师，这才寻来。都是实情，没有骗您。”

“哈哈哈，”润玉无奈，摇头笑了，“我也未曾说你骗我呀，若说是骗，昨日落星潭畔，我也是骗你了。不过，你既说是葡萄精灵，修习的该当是木灵，为何要强修水灵呢？”

锦觅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是被长芳主点化的葡萄，长芳主说我适宜水养，因此自来便修习的水灵。”

“原来如此。”润玉沉吟，“那便多谢你相赠花树了，那两株花树，是有何说法吗？”

“是呢，”锦觅开心的仰头道，“凡间有诗云：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门前植一株桃树，一株李树，这样才像家嘛。”

“家？”润玉眸色暗淡下去，于唇齿间默念这个字。

邝露见润玉神思天外，面有忧容，悄悄拉了拉锦觅的袖子对她摇头，锦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赶忙解释道：“殿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更像家了，哎，不对，我是说这璇玑宫冷清的有些过分，前无邻后无舍的，没丝毫烟火人气。”

“这是天界，怎会有烟火气息，你快别乱说了。”邝露给锦觅递眼神示意她止言。

“无妨，”润玉回神，叹息笑道，“正如你们所见，璇玑宫自来便是如此冷清，锦觅仙子来自繁花团绕生机盎然的花界，想来不习惯此处的冷寂也属人之常情。”

锦觅见润玉没有怪罪之意，放下心来，对于他那声叹息觉得有些同情，说道：“我虽来天界不久，但常去的太巳府，酒仙的杜康府，都能见到仙家来来往往的，唯独这里，我一路行来，竟越来越冷清，虽已入夜，也不至于这般寂寥，看来看去觉得少些人气，便擅自作主种了这么两株树。”

润玉讶异，“听锦觅仙子话中意味，昨夜二位…是在璇玑宫外候了一宿？”

“……”

锦觅邝露同时垂头，心下愧然不予作答。

润玉不以为忤，反是一笑，道：“你二人倒真心诚，如此，本神正式允你们入璇玑宫了，却不知二位仙子有何擅长之处，本神也好分派。”

“谢殿下。”锦觅邝露互望一眼松了口气，正想着自己到底擅长什么时，卫儿端着吃食过来了，二人目光均盯向盘中餐，忍不住咽口水。

“哈哈哈哈…”润玉笑着吩咐，“卫儿，你且再去拿些过来，本神今日感觉胃口甚好，这一盘怕是不够。”

卫儿吃惊的看向润玉，邝露从她手上接过食盘，三人重又走去摘星亭坐定。

“尝尝看如何，日后这便是你们日常食物了。”润玉起筷。

锦觅也不迟疑，熬了一夜她早就饥肠辘辘了，动起筷子吃的津津有味，倒是邝露，轻动慢移，尽显端方。

“不错不错，甚是美味呢。”锦觅评价，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说道：“对了殿下，我会做鲜花饼呢，也非常好吃，这便是我所擅长吧，栽花种草酿造花蜜，洗衣做饭我也都会，我还会唱歌讲笑话，我会的可多呢，露露琴棋书画更是全才呢，哦对了，他还很会养灵宠。”

“锦觅！”邝露脸热，嗔道：“切勿自吹自擂，夜神殿下自有计较。”

润玉投筷置碗，只觉得开怀，抬起一旁茶盏饮了一口凉茶，笑言，“嗯，你们会的着实挺多，只是锦觅仙子擅长皆是花界所属，不若如此吧，你便做个星辰侍者随我去天河值守吧。”

“啊？”锦觅咽下一口饭，有些许泄气，“原来我会的竟全然无用。”

润玉一笑，肯定道：“怎会无用，锦觅仙子会的最当实用了，酿蜜种花，唱歌讲笑话，这些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只做仙侍是屈才了。”又看了看邝露道，“太巳仙人爱女果然聪慧过人，举手投足间足见端庄稳重，日后璇玑宫这大小事务便都仰赖邝露仙子了。”

“邝露多谢殿下抬爱，定不负所托，不辱使命。”邝露起身离席一拜。

“坐下用饭吧。”润玉理一理衣袖说道，“用完了，叫卫儿领你们在璇玑宫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星宗殿与月鹿殿便派于你二人居住，我先去处理些事情，你二人安置好来七政殿找我。”

锦觅与邝露齐声应“是”，起身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