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结束与开始

戾“好久不见。”

没人说话，首领反倒是先开口的，哦，不，现在应该叫他戾了。

花伯“好久不见。”

花伯也回了一句，语气平淡，全然不是他在灵汐温和的样子。戾听到他的声音就嗤了一声。

劫只在一旁安静听着，他觉得他今天可能会知道很多秘密。

花伯“不要废话了，把人给我。”

戾“给你？”

戾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一样，胡子拉碴的脸却醒目的表现出了他的不屑，尽管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一样。

戾“不是你说首先要改变的就是我天姿部落，那我把人请过来让她来改变，有什么不对吗？”

戾表情夸张，对花伯的问题表示震惊，但是浮夸的表情和动作都让人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花伯“她现在还不具备资格。”

花伯皱了眉，陈述事实。

戾只是又嗤笑起来，而且不知道想到什么越笑越开心，然后倏的停下，室内寂静一片，外边雷声隆隆，雨落如注。

戾“没有人有资格，我们是被抛弃的。”

他冷漠开口，一向色眯眯，假大空的眸子此时像深沉的海。

是啊，谁都没有资格，因为，他们都只是被抛弃的棋子而已。

也许是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戾难得的回忆起了以前。

那个时候戾还没有当上首领，整个兽世也没有灵汐这样的存在，几乎都是天姿部落一样的生存方式，以强为尊。

而那个时候，最强的便是他与花伯，他们亦敌亦友，惺惺相惜，也同样渴望强大的力量。

但是力量是有边界的，至少在那时候的他们看来除了变为兽形，磨练体格外已经没有增强力量的方法了。

然后花伯得到了巫医的传承，这是源自兽神的神秘力量，而每一任新的巫医要想获得传承必须得到上一任与兽神的双重认可。

花伯得到了，但他得到后他却变了，他不愿意再追寻强大的力量，反而努力去寻求怎样让众兽过的很好，怎样让兽世发展。

这在戾看来是叛变，他很生气，他找花伯打了一架，同样，和花伯共享了记忆。

这又是一个谜，也许是兽神觉得他是个不安分的棋子，所以让他也看到了花伯看到的，想让他乖一点。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们所谓的兽世都只是神的一个沙盘，神想了解文明的发展，所以他们都得陪着神玩，发展，传承，兴起，然后，覆灭。

可，凭什么？

这是他戾的人生，他不像花伯，那么轻易就接受了现实，他要改变，即使他跳不出神的棋盘，但他能打乱神的计划。

神想传承，他便杀了所有的巫医，神希望他们和睦，他便兴起战争，倡导自由，他没有错，文明本来就不只一种，只是神认为他戾倡导的是错误的罢了。

而且如果没有他戾的对比，花伯所做的一切神也不知道到底文明的发展是如何的对吗？

戾想，他从来没有这样诡辩过，他说服了神，于是他们分为两个部落，以两种形式来发展，来看看未来哪一种才能存活下去。

可是，好像都不对，而且，戾受够了神玩偶一样的对待他一直认为真实的世界。

于是，他们都被抛弃了，神对这个兽世厌倦了，他认为兽世的人都做不到他期望看到的。

毕竟无论花伯他们怎么做，这个兽世依旧是各自为家，彼此不相关联，只是一个个分散的群体，哪怕他们强制让大家聚在一起，也只是分散的个体，没有凝聚力，没有根本的东西，没有能刻进血液，一代代传下去的东西。

连传承都做不到，谈何文明？神淡然的笑笑，便直接丢弃这个世界，反正，沙盘还有很多，总有世界能演练出他要的东西。

而被神明抛弃的兽世更加失去了传承的力量，至少，到现如今不知道多少年过去，戾只见到劫一个获得传承的巫医。

不对，他也不具备，因为劫并没有拥有传承，那份传承仿佛是寄存在他身上一样，空有气息，却没有被激活。

戾很失望，他想神应该是彻底放弃他们了，他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孩子总想叛出父母的怀抱，去展示自己，而当父母真的放弃以后，他又愤怒悔恨，觉得不对，想知道为什么，想拥有自主权又似乎无法自主。

这是很玄奥的东西，戾无法解释，他想也许是因为他的先辈努力尝试却做不到的失落传给了他，才让他那样渴望做到不一样，又无法真的不一样，毕竟，他们都流淌着同样的血液。

他们都是神的玩具，哪怕他努力挣扎反抗，可是那种深埋在血骨深处无法离开神的念头依旧根深蒂固。

他想，如果要打破这个境地就必须有新鲜的血液注入，可是，这里是兽世，不是一个代号，而是意味着这整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由谁，来打破血液的禁锢，带来新鲜的活力？

花伯说那个新来的小姑娘可以，他抓过来看了，普通又弱小，哪怕她身上有着外来者的气息，可是他不认为她能做到什么。

那么多至强者不照样倒在这条路上？

而且，既然新的引领者已经出现，那他们便，死期将至，啊，还是享受当下吧。

想着想着戾又笑了，他拿出两壶酒，丢给花伯一壶：

戾“喝点？反正你那个宝贝丫头早就被他带走了。”

戾指了指劫。

花伯看着劫，眼底是深沉的黑暗，他突然就释怀了，径直走到戾对面坐下，慢慢的喝起酒来。

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好说的，戾和花伯之间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就化为虚无，他抿着唇，放在胸口的书隐隐有热度传来，但是因着寒风天凉，他又思绪繁多，一时没有觉察到。

戾“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要不要喝酒，自己去拿，我估摸着你那药应该也就这两天要发了吧。”

戾瞟了眼木头一样的劫，看到他讶异的眼神忍不住又笑了，他发现他现在是真的太爱笑了。

真是处处可笑。

他收留劫的时候就看出这孩子心里有股火，只是不知道何时烧起来，后来他给全天姿下药他也乐见其成。

反正，都是不该存在的东西，新的血液要注入了，他这代表着反对，背叛的血液还是尽早消散了好。

嗳，可惜这小小少年喽，果然，情这一字最为伤人，话说，花伯这老头怎么没点表示。

戾“喂，你要死了你媳妇怎么办？”

戾踢了花伯一脚。

花伯“她是个独立的人，我早教会她没有我该如何生存。”

花伯很是淡然，眼眸平静，平静到冷漠。

戾嗤笑一声，不再多言。

他也只是问问，他太知道这长长久久的日子过下去哪怕是最调皮捣蛋的也兴不起别的波澜了。

他们活的太久了，看过了太多生死，根本无法在意一样东西，各有命数。

所以，只顾饮酒。

屋内，又安静下来，直到，不久后，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