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韫,许久不见啊。”
屋内一个身着枣红衣衫的男子轻笑着开口,一把骨扇极其潇洒的在手指间来回转动。
姜韫登时睁大了眼睛,这熟悉的音色,还有这把骨扇,爱穿红色衣服的人……公……公孙瓒!
她握紧的拳头松了松,长长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你最近很闲?没事就喜欢半路上劫人吗?”
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异族特有的深邃面庞,风流之中却不失锐气。他拿扇子拍打着手心,走到姜韫面前,又用扇子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三年不见 ,阿韫怎么回事?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姜韫一把拍开他欲要捏自己脸蛋的手,嫌弃道,“你也是,越发惹人厌了。”
公孙瓒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姜韫嘴上虽说嫌弃得不行,但对于公孙瓒,算是……闺中密友吧……这么多年没见,突然见到心中还是十分欣喜的。
她房中那两个丑的不行的木雕小人,便是小时候他们俩花了好几天刻出来的。本来她只拿一个的,可公孙瓒非要把另一个塞给她,说是什么睹物思人。
一想到小时候那些记忆,姜韫就不自觉弯了眼角。
公孙瓒见她笑,也不逗她了,端着架子摇了摇扇子,不无心痛道,“听说我的小阿韫嫁人了……我都没见过阿韫穿嫁衣的样子。”
姜韫听他这话便想起温绍,对了!她今天和温绍一起出来吃早茶的!半路上买个包子就被这人给劫了。温绍还不知道!
她急忙跳起来,随便理了理衣服,“公孙瓒,我不和你叙旧了,你这样半路把我拉进这酒楼里,我……”
公孙瓒又把她按回椅子上,亲自剥了个小橘子给她,不慌不忙道,“戚北侯那边我叫人带过话了,我与他不算熟识,但他知晓我的为人,不会担心你的。”
姜韫把橘子放回桌子上,“那你见我为什么半路劫人?光明正大不行吗?这样很奇怪啊。”
“我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你不也没说什么吗?”
“我……现在……不同了,总之不行。”前些年公孙瓒来徐州却是是用这样奇葩的手段见她的,可现在她的生活里多出来一个温绍,就没来由的有些不适应。
公孙瓒固执的将那个剥了皮也抽了筋的橘子推过来,似是漫不经心问道,“我听说是皇帝赐婚,戚北侯成亲前都没见过你……如今侯爷对你好吗?”
他知道姜韫只是被皇帝当了一颗棋子,为了牵制戚北侯的权力,稳固李家的江山。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阿韫,她才十八都不到啊。
她嫁人的那天 ,他也没有到场。
姜韫顿了顿,而后对着他温柔的笑了,“侯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公孙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门突然被推开,公孙瓒带来的下属直接被踹到了地上。他们本是奉命守个门,没想到飞来横祸,连来人都没看清楚就被踹飞了。
姜韫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人。他沉着脸,可那双眼睛却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她知道温绍好像生气了。
公孙瓒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他那两个可怜的下属还趴在地上起不来,而粗鲁踹门的人竟是戚北侯温绍。
“侯爷……我……我们回去吧……”姜韫小跑到他身边,在背后悄悄给公孙瓒打了手势,示意他不要动。
温绍的性子她大概也估摸得准,生气起来谢绝一切语言交流,等气消得差不多了,还要人好生哄着。她以前实在不懂,温绍怎么养成了这种怪脾气。
公孙瓒欲哭无泪。他以为戚北侯大概很大度来着,怎料……
姜韫拉住他的手往楼下走,庆幸他没有拿公孙瓒怎么样。不过今天这么听话,有些奇怪。
她虽然还没有与公孙瓒好好叙叙旧,但是妻子半路上被人劫走这件事,也怪不得温绍生气,面子上多挂不住啊。
温绍一路上由着她拉着走,直到回府居然还不说话。姜泽正准备出门,就看见女儿拉着个人往里走,他仔细看了,这人是他女婿……姜大人装没看见,清清爽爽出门去了。
她拉着他进屋,就发现这人一直盯着窗台上的两个娃娃看。活像看仇人。
姜韫不知道他与公孙瓒之间还算认识,只当他在西北与西戎作战多年,看到一个西戎王子难免面色有些难看。她道,“侯爷怎么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两个娃娃,却听见他开口,“阿韫,你下回总要亲自来讲一声。”
温绍说的很快,声音很低,没带半点别的情绪,但她还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如今太平了,但那些暗里的人反而愈加猖狂。”温绍抬眸看她,像是很郑重的开口。
抛开这一层原因不说,他毕竟还是对姜韫存了私心。
“侯爷放心,公孙瓒向来一心经商,不过问别事的。不过他今日确实做的有些不妥……”姜韫少时识得公孙瓒,知晓他的性子,这个人本性单纯得很,可做事却风风火火的。
温绍闻言没说话,姜韫看着那两个娃娃,又看了看温绍,“这个好些年了,我和公孙瓒是少时好友,那会儿贪玩才胡乱雕的。”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大概也觉得它们真的外表欠佳,“很丑的,侯爷别看了吧……”
温绍果真不再看,他抿着唇,长臂却将姜韫揽了过来,“我也没问,你同我讲这些做什么?”
“……怕你生气。”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她大气也不敢出,小声说道。
他有一瞬间是很开心的,庆幸姜韫在乎他,可面上却不动声色,“没生气。”
姜韫手心一片濡湿,她松开握紧的拳头,将头轻轻枕在温绍肩膀上,温声道,“没生气就好。”
温绍心里的那根弦忽的一下就断了。他很想将她转过来牢牢抱在怀里,抱着他的温香软玉,可是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他僵了僵,侧首看着她的发顶,寒潭一般的眸子却是一片温软。最近阿韫好像特别喜欢靠着他。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却温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