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溺之妖完结

8）

尚九熙蜷缩在牢房的角落。抚摸着白骨何长出的粉色新肉，原来哥哥说的是真的，人的灵魂可以填补他们身体的残缺。

而他如今换得来完整的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他的一切都是为何九华而生，得到了身体，失去了他，又有什么用。

何九华推开了沉重的牢门，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尚九熙面前。

那几页关于溺之妖的卷轴早已经被何九华翻烂，他几乎都能够背下来了。

溺之妖者，上身美人，下身白骨，魅感痴人，杀人泡骨，无利剑可杀之。

尚九熙希望自己可以杀了他，断绝这荒谬的过去与情感，却又不希望他....手里的匕首颤抖着，他的心也颤抖着。

尚九熙拧断手铐的铁链，伸出手打开了食盒。里面是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和带温热的八宝粥。巷口的师傅早已经离开，而他的母亲也在他离家后不久去世。这是他按照记忆里的模样，做给他的。这是何九华答应过他的。

“真好吃。”尚九熙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了，嘴角却是带着笑的。

何九华被尚九熙的笑激怒了，他宁可他指责自己的不告而别，或是带着愧疚流泪，毕竟他亲手杀了那么多人.....

“为什么杀人?”

尚九熙低头没有说话，嘴角的笑意确是愈加灿烂，灿烂到极致，竟生生要撕扯开嘴唇来似的。

尚九熙记得何九华说过，他最好看的样子，就是笑的时候。他尽力地笑，想将一生的灿烂都还给他。可惜他所有的快乐，都是何九华给的。

而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何九华嫌恶地避开他的眼睛，心口却是轻轻一颤，到底是尚九熙变了，还是他变了?他不想再多想下去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怂恿他，另一个声音又在阻止他。

“杀了她，一切都结束了，动手啊”

“你不能杀他，他可是你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不！

“我堂堂何九华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杀人如麻妖！”伴随他低声怒吼落下来的，还有那把银色的匕首，直直地插进了尚九熙的心脏。

血花迸开，滴滴坠落在弥漫着污血的牢房里，转眼间消失不见，只余下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还有他眼中的惊慌与错愕。

尚九熙只是微微一怔，感受不到痛楚一般，轻轻地笑了，仿佛他才是那个动手的人。

失去意识之前，尚九熙想起了那日的夜晚，他踏着月光终于找到何九华时，他正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熟睡，他克制住内心几百个日夜积攒起来的思念，只是像一只小猫一般，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

少年的睫毛微颤，翻了个身，低低地在呢喃着什么。

他缓缓将耳朵凑过去。

“熙熙.......”少年眉头微蹙，仿佛在纠结着什么。

尚九熙睫毛微颤，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他的家，连撞倒了柜子上的玻璃瓶子都没有注意到。那时的心情，他至今都不知道怎样形容。

只是欢喜得不知所措。

尚九熙依旧在微笑着，只是眼中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晕染了地上鲜红的血。

“怎么........不可能!”

尚九熙已经听不清楚他的声音了。他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告诉他不要害怕，他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

却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手。

天将明了，清晨的曙光缓缓流进牢房的天窗，映在何九华的身上。

而他觉得，他的余生，都再也无缘光明。

9）

“舅舅，院子里的小猫会不会吃了小鱼啊?”小侄子凑到鱼缸旁边，拉了拉失神的何九华。

何九华一怔，微微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它很喜欢小鱼。”

他舍不得。

溺之妖，无利刃可杀之。

可若是心甘情愿，谁又能阻止他?

水中的鱼还在嬉戏着，滑出一道道波痕，而何九华，却早已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只能带着懊悔与刻骨的思念，走在茫茫的余生里。

没有他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