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蝴蝶？守中？

江淮山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胡同略感错愕的表情，继续说：“我已经让人做好了你的训练日程表，晚上发给你，明天开始你就按照日程安排来训练吧。”

胡同沉默了十秒，问：“训练有津贴吗？累不累？强度太大的我不同意。”

江淮山回答：“不累，很宽松，上午一节美术课，下午一节体能训练，体能训练每次只有40分钟。每天包吃，还有营养费。”

胡同这才满意了，没有再提更多问题。

盲派大师李德全的事务所是一个挺大的临街门店，一楼装修成古色古香，挂着黑漆金字招牌“易德阁”。江淮山把胡同送到就走了，胡同独自步入。只见一楼摆着柜台和货架，商品满满当当，各种香纸，吉祥意义的小玩意，有宗教含义的物件，旗子，居士服，和尚道士服，应有尽有，五彩缤纷乱人眼，果然是旅游一条街的风格。

一楼有个中年妇女在守店，胡同出示手机上的邀请信息，她就打开柜台让胡同进来。一指后面墙上，有个不显眼的楼梯口。胡同掀开挡在楼梯口的布帘，缓步走上木楼梯。

二楼是办公兼住宿的地方，胡同走进最大的一间屋，里面也装修得很传统，墙上挂着字画，宝剑，孔雀扇。

一个刚毕业女大学生模样的美女走上前来招呼胡同，巨大的中式书桌后面，李德全坐在老板椅上，转过来，哈哈大笑：“老弟来了！”

李德全今天穿着白色对襟中式太极服，像一个在公园放松的退休老头，没有了上次在酒会上西服革履的庄重。

吩咐美女去倒茶，李德全热情地请胡同在办公桌对面坐下。说：“首先祝贺老弟平安回归。我果然没有算错，老弟你做到了别人无法做到的事！”

“今天请你来就是要听你仔细说一遍在那边的经历，越详细越好！”

于是胡同开始讲故事，从穿过去第一个小时开始讲起，李德全让美女助手录音，一边自己用盲文在一个本子上记着什么，不时插嘴问一句。

故事太长了，讲到中午还没讲完，李德全叫美女助手下单点了几个菜，就在楼上一起吃了午饭。吃完饭稍稍休息，又接着讲。期间胡同喝饱了茶，不时就要上一趟厕所。虽然醒来以后已经讲过一次，但是胡同理解这是玄学派和科技派理解事物的角度差别太大，所以也就耐着性子继续讲。

好不容易讲完了，李德全半晌沉默不语，只是双手摸索着自己的盲文笔记，黑眼镜下是深不可测的表情。胡同感觉此刻的李德全已经进入了职业状态。

李德全终于叹息一声结束了沉默，说：“天意不可违也！”

胡同捏着一块杏仁饼，轻咬着，问：“又算出什么来了吗？”李德全双手轻拍笔记本，说：“很多，很复杂，信息量很大！想必你心里的疑惑更多吧？”

虽然明知道李德全看不见，胡同还是朝他伸了一下大拇指：“高！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李德全说道：“事关你自己的小命，还有对于历史进程的影响，你怎么可能没有疑问？你第一个问题肯定想问，为什么献宝的神秘人不存在？或者其实存在，为什么他没有出现？”

胡同连连点头：“对，这正是我要问的！国玺由毛家人逃难带到了华阴，都已经送到秦王鼻子底下了，就只差一步，缺了献宝人这个环节。我是穿越回去的，在当时是不存在的，照理说我什么都不做，事情就会按照史料记载的发展下去。我也确实尽量没有干扰当事人的生活轨迹，和毛氏根本没说话。和他儿子的接触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不会影响毛氏前后几天的任何行动。那么问题来了，本应该在毛氏家里认出国玺的那个人是谁？”

李德全只是一下下点头，不说话。

胡同自顾连珠炮说下去：“他那个村子里几户人都是文盲，没有一个识字的，我不相信是邻居。那几天除了强拉壮丁的官差，没有别人进过村，他们有专门的人做饭，送到大路上来，也不可能有谁跑到毛氏家里征用厨房，不可能是官差。不管怎么看，那个神秘人甚至都没有出场接触玉玺的机会，除非从天而降！”

胡同紧盯着李德全的脸：“难道是因为我？引起了蝴蝶效应？导致一些东西改变了，我被赶鸭子上架，我就成了神秘人？”

李德全喝了一口茶，说：“你说的蝴蝶效应，是西方的说法。中国的阴阳理论把这个叫做‘守中道冲’。意思就是大道会自动调整阴阳，始终保持平衡。阳太盛，达到某个临界点后就会自动衰减，腾出的空间给阴占据。就好像一碗水，水是万物，碗是天地，水不管你怎样搅动，总量还是那一碗水；你用筷子把水往前赶，迅速有水过来填充到你的筷子后面，水继续是个平面，并不会被你弄出一个没有水的真空。”

“引申开来也可以理解为能量守恒，一个人不可能拥有全世界，让其他人没有生存空间。世界必须是丰富多彩，每人多少都拥有一部分，物质财富总是流动的，没人可以只进不出，只进不出就是拦路石，下场就是死，被滚滚洪流消灭掉；只有把自己当作通道，让财富物质从自己这里顺畅经过，你就顺应了大道，才不会成为别人的阻碍，也就不会有人对付你。”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你穿越回去的这一段历史时间确实因为你而改变了，多了一个你，缺了一个神秘人。但是正是你，你是天道选中的人，凭本能就做出了让老天满意的行动，将被搅起一丝微澜的水面抚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把玉玺交给秦王的人，可能就回不来了？因为以后的历史进程被改变，后世很可能没有你了？”

胡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李德全接着说：“所以老天算计得死死的，只有你可以穿越回去，而不是随便什么人。你的一切思想，性格，行动力，全在老天爷的掌握之中。”

胡同沉默了一会，张嘴把杏仁饼狠狠咬了一大口：“这种事情太危险了，一不小心不但不能拯救世界，说不定倒把世界毁灭了，这么大的责任我怎么担得起！”又端杯喝了一口茶：“回头必须要高德给我加工资！”

李德全微微一笑：“钱都是小事，如今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高德公司会为你买单，只要你高兴。”胡同使劲吞下一口饼：“真的吗？那我一定要想好了，提点什么要求满足一下自己。”

正事谈完了，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办公室难得地安静下来。沉默中胡同不禁想起来了，在遥远的过去，失去父亲的毛氏孤儿会过的怎样艰难，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李德全问：“怎么，你想到什么伤感的事了？”

胡同说：“我是在想，那么艰难的世道，毛家的小孩要怎么活下来？”李德全脸上顿时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又进入了职业状态，说：“那个小孩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胡同用看神棍的眼神看着他：“你又知道？”

李德全头向后仰，舒服地靠在老板椅上，说：“他是托了他爸爸的福，我不知道毛氏是怎样得到那块玉玺，拿来压酱菜坛子，不过他们每天近距离接触国玺，还天天吃那个坛子里的菜，时间至少有好几年，多少沾染上一丝皇气。所以有很大可能，毛家的后人不知道第多少代，会出一个大人物。”

胡同一惊：“你是说？”李德全微微点头：“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个小孩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子孙满堂，繁衍下来了。”

胡同一时无话可说，室内又沉寂下来，直到手机响起，是江淮山来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