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传家的辣酱

胡同继续躲着不敢冒头，唯恐被这些凶恶的差人当作被追杀那帮人的同伙。那几个差人杀了人，也不走，在原地闲聊起来，不一会又有人声马蹄传来，官道上又有几个骑马的差人不慌不忙来了，还带着几匹空马。

两波人碰面，先前那几人对着后来的一个明显是头目的差人行礼，恭敬地禀报了刚才的战绩。那人身材高大，威武雄壮，胡同躲在树后不敢张望，只听一个成熟无情绪的男声说道：“秦王将至，竟还有不开眼的流寇，断路的劫匪敢出来露面，看来华阴这地方管理无方，官府弱势。”

一个手下回话：“大人，些许小贼，不过是些农夫仗着有点蛮力，咱们兄弟一路驱赶干净即可，那些华阴的小吏只能给咱们提鞋，安排茶水，无甚大用！”头目点头道：“嗯，继续往前，仔细巡查！”

“是！”众差人纷纷上马，一大伙人又不急不忙往华阴方向去了。

等他们走远，胡同从路边树林钻出来，擦了一头冷汗，暗叫侥幸。这很可能就是前锋官了，那么神秘人随时会出现献宝，胡同还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也就代表这次任务彻底失败。那么，按原先的计划去把碗埋了，然后直接赶回传送点吗？眼看任务没了，应该无负担了，不知为什么胡同总感觉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堵在心里，堵得慌。

没忘了去找自己丢弃在林子里的担子，把一个竹背篓背上，伪装成赶路的，急急忙忙走在官道上。死去的几个人分散倒在官道两边的山林，胡同不敢多看，本来想快快越过，但是一个脸朝下趴在树下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忍不住走近多看了两眼，一看就惊呆了，这好像是外地人毛某！

复又看了两眼，确定就是毛某无疑。可叹可惜，这一伙愚夫必定是消息不甚灵通，不知道秦皇上岸的确切日子，还结伙出来想干一票，被专业军人给发现了，于是不问三七二十一，遭了厄运。他也曾杀人越货，死不足惜，可是家中没成年的儿子怎么办？

胡同犹豫了，思想斗争了一分钟，决定要去毛某家报个信，还可以拜托王大哥照顾一下那个可怜的孩子。想到就走，胡同毫不犹豫回头，野桑林也不去了。去了还要挖坑，时间太紧来不及。想弄两个古董碗的计划就放弃吧！

要说这种穿越任务最难以忍受的，不是吃住问题，不是身份伪装问题，胡同感到最痛苦的就是交通问题，去哪里都要靠11路，古代人花太多时间在走路，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前路上再没有遇到前锋官一行人，胡同特意绕了小路，避开官道，只要大方向没错就行。如此绕过了华阴城，胡同直接往王大哥家赶去。估计前锋官那伙人中午肯定在华阴城吃午饭，不会马上再出来巡查官道，正好有这个时间差，胡同紧赶慢赶，只恨腿太短。

走得满头大汗，终于望见了王大哥那个几户人家的小村。胡同没有看到王大哥，也许是出去了，就直接去后面毛家。

毛家的草屋前，小男孩一个人在玩耍，又把那个木轮拿出来推着滚。胡同脸色有些僵硬地和他打招呼，小孩看见了欢呼一声：“胡大哥！”向他跑来。

胡同不知道怎样开口，但是没时间拖拉了，还是狠着心，说：“你爹爹，因为冲撞了大王的人马，被打死在那边大路上了。”小孩的笑容凌固了，胡同看他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小孩尖叫起来：“你胡说，早上爹爹出门还好好的！”

胡同耐着性子解释是自己亲眼看到，小孩哇地哭起来，使劲扭动身子跺脚，一边哭一边叫胡同是骗子。惊动了其余的邻居，几个留守妇孺走过来查看，胡同又对她们说了一遍，时间，地点，有鼻子有眼。成年人毕竟比较冷静，很快相信了胡同说的话。几个妇女商量了一下，有两个就去找自己家的男人回家，准备要男人去帮毛某收尸。一个老婆婆哄着小男孩，牵着手回自己家去安慰。胡同一时没人搭理，有点尴尬，于是进毛家的草屋，想随便看看。

屋子还是一眼看得到的空荡，特意往床下看了一下，那个包袱已经不见了，看来是毛某拿出去销赃了。转了转，胡同到厨房拿碗，想装碗水喝。喝完了水，看见角落的辣酱坛子口开着没有盖上，难怪刚才进来闻到酱味特别大。

坛子旁边的地上有个东西显然就是盖子。是一块布包着重物，布很脏，已经看不出颜色，黑乎乎的，不知道这个盖子用了多久。胡同把这个比巴掌还大的压菜石拿起，想放回坛子口，一下子没拿稳，忽地松脱离手，正砸在自己脚背上。

胡同疼得“哎呦”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怎么这么倒霉！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赶，还怎么走啊！

手再一次触碰那个压菜石，胡同忽然心有所感，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急忙扒开外面的旧布，露出一块黑乎乎脏兮兮的扁圆石头。是石头没错，但是不是普通的石头，发黑发绿的颜色，如同被盘得包浆的质地，石头一边平整，另一边表面凹凸不平，有规律的纹路。

难道......胡同急忙拿着石头走出毛家的草屋，来到外面，抓起一把麦秸狠狠地擦拭起来，擦不干净，又舀了一碗水倒上，就着水擦，慢慢表面脏污的黑色减少了，平整的那一面能看出有凹槽，也是细细的纹路。越擦越绿，黑色被洗去，整个石头露出了翠绿渐变色的本来面目。

胡同心里已经百分之八十肯定了，心里感到难以置信。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手里恢复大半的玉玺，手在微微颤抖着。这个时间没有人看见他，邻居没人在屋外，胡同赶紧把玉玺放进背篓，背上就走。

心脏砰砰跳着，在路上走出好远胡同才放慢脚步。事情转折太快，胡同感到任务已经彻底失控。玉玺在毛家，胡同原以为毛某应该就是神秘人，但是他把玉玺压辣酱坛子多年，显然并不识宝。

而且毛某已经死了，如果没有胡同这个穿越过来的不该存在的人发现了玉玺，玉玺会继续盖着辣酱坛子不知道多久，秦王这次华山之行也得不到国玺，那么有记载的后来的和玉玺有关的故事，历史事件统统都要改写！

胡同心里被事实惊得六神无主了。怎么办？要想不改变历史进程，就必须把玉玺还给秦皇，但是怎么做？时间啊时间，现在直接赶去传送点，还能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那一片林子。如果去找秦皇，找秦皇的前锋官，那么时间就不足以让他赶上回归，他就要留在这里，回不去了。

胡同心乱如麻，一会往华阴方向走，一会转头往传送点方向走，去哪边都不合适，难以取舍。胡同索性不走了，停下来想静静。把背篓倒扣在地上，盖住玉玺，坐在背篓底上，慢慢思索着，这是胡同出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选择！

太难了，头脑里反而无法安静，恍恍惚惚的难以集中思想。从远到近，有马蹄声传来，胡同呆呆地坐着也没注意。马蹄声近了，是前锋官一行人！一众骑马的差人只见前面路边有个村夫，坐在背篓上发呆，一动不动。

马蹄声来到了面前，胡同终于有反应了，他迟钝地抬起头，看向正盯着他的人。

前锋官是一个五官端正，面容冷漠的高大青年，估计30来岁，孔武有力。无情绪的双眼看着胡同，也不说话。

胡同咽了一口唾沫，嘶哑地开口说：“在下乃是山野草民，有宝献与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