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无古人的事业

之后的一周，是胡同有生以来最富裕的时刻。高德公司效率很高，胡同那天一回到家，手机就收到了银行入账信息。胡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附近的西餐自助餐厅，狠狠饱了口福。

第一天，给住房交了十年的物业费，还有够用十年的水电气网费；下单买了最高端的游戏电脑，把家里的大家电统统换了最新款。

第二天，给默默关注很久的本地流浪动物组织匿名捐了一笔款；

第三天，一个人去了本市最大的游乐场，花了一天时间把所有的项目玩了个遍，吃了三个棉花糖四个冰淇淋；

第四天，悠闲地逛街，走累了就进电影院看场电影，到晚上提着大包小包的新衣服回家；

第五天，坐在海鲜餐厅，一边吃，一边琢磨剩下这两天怎么过，想起自己单身多年，还是处男，要不要找个漂亮小姐尝试一下？心里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君子生于世，不是每件事都必须要去做的，何况是有违自己本性的事情？

第六天，没有出门，认真地考虑，万一自己真的回不来了，房子怎么办？拿出一张纸，想写个遗嘱，想了半天，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朋友，没有死党，连关系好到一定程度的邻居都没有！这真是悲剧呀！胡同迅速脑补出自己失踪很久以后，才有人起疑心报案，然后房子就作为无主房屋被政府没收，自己也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不由得“哇”地哭出来，再一次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低福利社会对一个孤儿的满满恶意。

独自哭了一会，胡同终于平静下来，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是――什么也不做。不写遗嘱，不用和任何人交代。反正自己如果回不来，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后来不管发生什么也管不了。

于是一周结束后，胡同准时出现在高德公司地下三层。

实验室里除了上次见过的李组长等人，还多了三位明显是公司行政高层的男士，都是五十岁以上，一脸精干。看来这个前无古人的实验，高德公司的高层也很重视。

一个戴眼镜的妹子递给胡同一份厚厚的合同，胡同翻看一遍就直接签名了，无非就是待遇，还有保密条款一类的。

妹子把胡同带到一个玻璃栈桥，另一头就是巨大烟囱状的机器设备入口，或许应该形容为火箭的中间部分。玻璃门旁边还有个小房间，门上挂着“更衣室”的牌子，妹子示意胡同进入，说：“你要脱光。衣服无法带过去。”胡同略一思索，想到电影里未来战士也是赤裸裸被传送的，觉得有道理。

脱光衣服，胡同从门口伸出头，妹子站在外面守着，说：“里面有睡衣。”口气很冷淡，胡同耸了耸肩，忍住了想开口搭讪的冲动，这种学霸型妹子，真不可爱，和一个快死的人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待到妹子敲门示意胡同出来，胡同发现自己格外平静，完全没有人之将死的紧张感。是呀，穿越这种谁都说不好的事情，紧张发愁是没用的，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接受前途未卜的命运吧！

然后妹子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向胡同讲解“去”和“回”的注意事项：“等你到了那边，脑袋可能会有眩晕感，你要尽快克服生理上的不适，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融入当时的社会，按照出发前的功课，去完成任务。”“不管任务有没有完成，你都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到你传送出现的那一个地方，我们无法看到和监控那边的情况，只能按约定的时间启动机器，将那个地点方圆十米范围的活物传送归來，机会只有一次，你没有赶上就回不来了。”

胡同举手提问：“你们以前传送的动物没有办法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动物不懂人话，不可能配合，回收就不能实现？”妹子推了一下眼镜：“是的。”“所以我这才是你们第一次回收试验？”“是。”

胡同无语了，妹子继续讲解要点：“理论上，过去的物品也不能通过系统直接传送到现在，所以要得到目标物，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埋自挖。所以你任务完成拿到目标物后，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埋藏在指定地点，我们才能挖到东西。”“至于今天第一次任务的物品回收地点，就在你被传送的东边2000米的地方，”妹子伸手指了一下方向，“所以你还要确保埋东西的时候要安全，不为人知。”

胡同感到头有点大，这很有难度啊！妹子把册子给他：“你要抓紧看完这个任务指南，记牢要点，实验是下半夜开始。胡同有点不理解：“那干嘛现在就换睡衣？还有那么长时间。”妹子冷淡地回答：“这是程序，我们认为睡衣可以让志愿者放松。”

不想做无意义的计较，于是胡同开始看这本所谓的任务指南。按照他们的理论，人被传送回去的地点，理论上就是这个实验室的地点，按照推算，后世的地面肯定比以前高，所以穿越到过去出现的地方理论上正好是地面。

胡同心想，这风险还真不是一般大呀，万一传送后出现的地方在地下，岂不是要活活窒息？那才叫死的冤屈。

任务指南详细阐述了这次前无古人的任务：在唐朝末年，有个诗画水品很高的书生李柘，给很多名人代过笔，是那个时代最牛的枪手。传送的地点是在邢州里，书生家就是本城东头的破落户。这个李拓只活了39岁，去世的具体月份不详，胡同的任务就是要弄一张李拓亲手画的画，埋到指定地点。任务时间是三天，第三天的半夜三更时分，胡同必须回到传送地点等待返回。

任务指南还有大量篇幅用来讲述唐朝末年的风土人情，当时的书画知识，还有最关键的纸质物品埋藏不腐的技术方法。

一边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为夜晚的实验做准备，一边是胡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资料，胡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我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到了后半夜，一切准备就绪，胡同感到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都看着自己，眼神里包含着迄今为止没有见过的最最复杂的情绪。胡同感到心里有点酸酸的，毕竟自己这个志愿小白鼠，也是前无古人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胡同接到李组长的“就绪”眼神后，踏出玻璃门，踩上玻璃栈桥，一步一步向设备走去。冰凉的脚底板一下一下，踩过栈桥，走进一个类似火箭里宇航员呆的仓。脚底的触感变成了金属，更凉了。胡同正在环视墙壁，企图找到类似舷窗的东西，一个女子语音响起：“传送倒计时十分钟，请站到中间，不要移动。”胡同依言站好，心里想着难道没有个固定身体的什么东西吗？？以前看过的穿越时空科幻电影都是像坐飞船一样有座位的。然后脑袋里开始陷入对中学物理知识的回忆，倒是完全没有一点死到临头的恐惧。

等到胡同想到穿越的大致原理，机器是回不到过去的，送走的只是一个炭基生命，有没有固定其实没有任何区别，十分钟倒计时到点了，舱室里响起嗡的一声，同时四壁亮度忽然增强，亮到睁不开眼。

李组长和同事们紧张地看着巨大的设备颤抖了起来，约5、6秒以后平息下来，亮光熄灭，噪音停止。立刻一群工作人员打开密封的玻璃门往玻璃栈桥上冲去，打开舱门，看见舱室中间的地板上只剩下一件白底灰色条纹的朴素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