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福金与雾尼

“作为赔礼，我会为你做一切哦，啊，能够成为小姐唯一的殉情对象就更好了。”黑发青年的脸庞近在咫尺，眼底厚厚伪装下的一潭死水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般有些许重新焕发生机的可能性。身高的差距使他挡住那盏水晶吊灯散发的所有光芒，但在太宰看来，少女自身的光芒就已经明亮到刺眼的地步，根本不需要那些人造的灯光。

“a——ka——ne。”声线被刻意压低，他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既然知晓他真实面目也愿意张开双臂拥抱满身黑泥的他，那他再贪心一点也可以的吧？

怜爱地捧着少女的脸颊，鼻尖亲昵地划过她柔软微凉的肌肤，让她的淡香环绕在鼻腔内，似乎连自己的气味都能沾染上属于她的标记。

他再聪慧敏感，说到底也是个抱着解决不了的疑问行走在黑暗中的孩子，是会患得患失，渴求温暖的人类。

他的心门不曾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但内里腐烂恶臭的绝望气息令人落荒而逃，织田作和安吾选择站在门口，愿意站在门口他已经满怀感激，而幸若茜更甚，直接踹开那扇门，不讲道理地走进去，一边说着“哎呀这里可真吓人”一边就着黑泥坐下。

涂着暗红唇釉的唇闪着诱人的光泽，神话中被夏娃吃下的禁果大抵也不过如此。

“抱歉，在成年之前我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一只手无情的隔开即将贴上的唇，少女的眉毛困扰地皱起，非常有面对胡闹的孩子而无可奈何的家长即视感。

“以身相许，你是任性的女子高中生吗？”

“殉情这样的事我才不会做，太愚蠢了，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死的。”

“是在害羞吗？真可爱呀。”

“后半句我接下了，前半句我就当没听见。”

的确，光这么看有些没头没尾，那我们就跳到一个小时前，黑发青年带少女与那位美艳男子见面说起。

“好久不见，茜大人。”

被直接喊出自己的名字，还用了敬称，幸若茜愣了一下，面前这位男性的气息有点熟悉，她有印象，但是想不起来。

太宰则是不动声色地跟她贴的更紧些，脸上挂着营业式笑容，“我记得没有跟伯爵提过她的名字。”

“很久之前见过一面，茜大人不记得也很正常，”D·伯爵丝毫不为所动，眼中只有这位相识过的少女，“您的情况我现在基本明白了，不过这样的场合不太方便说。”

伯爵？这个称呼她知道，她听父母谈起过。

“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手下有两位圣灵渡鸦，福金和雾尼。每天破晓，两位都会飞往人间，看遍天下万物，听闻世间诸事，与生灵和死物共语。”

“可我记得诸神黄昏后神都消失了。”

三人转移到聚会外露天阳台，伯爵明显很招小动物喜欢，路过的小鸟扑了扑翅膀落在了他肩头。

“茜大人很了解这方面的事啊，对神话感兴趣吗？”

“父亲在这方面有研究，家里有很多相关书籍。”父亲是魔术师，家里有很多各地神话的书籍，他也是很适合讲故事的类型，睡前故事基本就是各地神话的减缩版，她耳濡目染地被动接受这些知识，但也只是知道大概。

而且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诸神黄昏之后，各神都离开了人间，主神也不例外。”

“附着在茜大人身上的就是两位圣灵的后代，现在的您是依靠他们存活的生灵，肉体应该在另一位的保护下慢慢修复。不用着急，等到肉体修养到可以容纳灵魂的程度，您就能回家了。”

“毕竟看情况您并不是将死之人，是意外收受到了创伤吧。”

“在这里您并不安全……看来这位先生有不同的意见。”

“是身处黑暗见到光就舍不得放手了吗？这可不行啊，鸟类的翅膀生来就是用来飞翔，折断双翅与剥夺她性命是等同的罪。”

“为了留下她，不惜折断她的翅膀吗？”

犀利的语言如利剑一层一层剥开被糖衣紧紧包裹的最恶目的，他的确对她抱有肮脏的想法，用潜移默化的手段影响她的思维，用看不见的锁链锁住她的手脚，她不需要翅膀，她有他就够了。

她是他一个人发现的珍宝，作为恶党的他自然是用恶党的手法，当然，他的手段要比那些更垃圾的人高明温柔。

他太宰治可不是什么童话书中的王子，他是恶龙啊。

“怎么，您考虑好了吗？跟我走能更早回家哦，家父家母想必正在为爱女的不省人事心急如焚吧。”长相鬼魅艳丽的男性勾起嘴角，向落入异地的少女发出邀请。

率先放手打破沉默的却是恶龙先生，将紧握的“珍宝”之手松开，失了兴趣一般起身双手插兜，“真是无聊啊，那就领走她吧，我的耐心差不多也用尽了。”

“养宠物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一点也不适合我。”

说完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

身后没有高跟鞋的声音，他的“珍宝”没有挽留他，是了，是他抛弃了她，却还在心底盼望她贴上来挽留，他的“珍宝小姐”可和那些被他迷昏头的女孩子不一样，任性自我得不得了，面上再无辜善良大度，骨子里的高傲也改不掉，被那样的语气说是“宠物”，大概会气得直接走掉吧。

如果追上来，也只是为了给他一拳报复这段时间他的“照顾”而已。

事实上并不是一拳，而是一脚。

蹬着高跟鞋找了一圈走到脚痛的幸若茜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自闭的太宰治，明明是他抛弃她，却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气得她毛都炸了，脱了鞋子朝他的头扔了过去。

自然是砸不中的，太宰治反手接住了高跟鞋，然后就看到了气场强到周围人纷纷让路退避三舍的中心人物。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来揍他了，最好再狠狠骂一顿他，彻底断了他对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