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主姻缘 一

　　“新年大宴之时，朕召见了璟瑟。这孩子渐渐长大，心性却毫无长进，实在叫朕头疼。”

　　皇帝骤然提起皇后的这个独生女，也叫青桐觉得头疼起来，心道皇帝若是提出要她去教养那位蛮横的嫡公主，那可真算是找到折磨她的法子了。

　　那个丫头，连她亲额娘皇后清醒的时候都没法子昧着良心夸上一句脾气心性的，谁乐意接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但皇帝既然已经开口，青桐不能装傻，只得委婉说道：“皇后病了多久，三公主就在长春宫里侍疾了多久，如此孝行，就算身上有些女儿家的娇脾气也不是什么大罪过，皇上可别和自己的女儿置气。再说了，长春宫那儿伺候的人近来回禀皇后虽然有时神志昏沉，可清醒的时候也是强撑着病体细心教养着自己的女儿，一片爱女之心纯然肺腑，叫人听了动容。”

　　“就这样，您还要挑剔三公主，可是辜负了皇后的辛苦。”

　　“她的辛苦从来就不到点子上，身在皇后之位，是她辜负了朕。”皇帝闻言轻嗤，道：“她不曾教璟瑟，指不定璟瑟还会比如今心性好些。”

　　这话青桐不好接，只好岔开了话，道：“三公主是皇上现存的嫡长女，脾气不好些也没什么，来日挑个性情温和愿意荣让妻子的额驸就是了。再说公主下降，再是夫妻恩义也有君臣之分，能有些架势压得住这道君臣的门槛，也是好的。”

　　只是夫妻要是做到这份儿上，也就算不得什么夫妻了，说是搭伙过日子都憋屈了额驸。但既然要尚主之荣光耀门庭，这口气额驸不憋谁憋。

　　皇帝也听明白了青桐话里的意思，但却握拳轻咳一声，道：“满蒙联姻乃是世代婚俗，然自朕登基以来，未选蒙古女子入宫过，愉贵人虽是蒙军旗人，却也自幼长在关内，算不得出身蒙古诸部......妹妹姮媞已是芳龄，璟瑟也小不了她太多，婚事择选时间不宜差得过大......朕登基以来，第一位公主下降，势必是要为她选一位蒙古出身的夫婿的。”

　　这是安抚蒙古诸部必须要做出的政治表态。

　　而既然是联姻的话，是为了表示交好结纳，夫妻二人都只是这场政治联姻里被随意摆弄的棋子，连表达自己意愿的权利都没有，又谈何个人的小脾气呢？

　　青桐反应过来，心底发凉，她没工夫同情姮媞或者璟瑟，想起自己的女儿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一枚联姻的棋子，成为眼前这个男人可以随意置换出去的婚姻资源......

　　纵然早就有了猜测和心理准备，可在皇帝这么坦白地言说后，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她可以和所有人都在紫禁城这个阴暗血腥波谲云诡的丛林里厮杀，用美色和柔顺去讨好眼前这个男人，但却永远不会让自己的璟姝像自己当年一样没有任何一个选择的机会，就被一道旨意莫名其妙地就安排了终身。

　　青桐勉强让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她咽了咽喉咙，低声确认了一遍道：“皇上有意在长公主和三公主里给选一个出身蒙古的额驸是吗？”

　　皇帝微微颔首，“不错。”

　　想到皇帝刚刚所言为母之责的另外所求，青桐垂下眼帘，低声问道：“那，皇上是想让臣妾去劝哪一位？”

　　她心底冷笑，那两位公主的亲额娘都还活着，她是长嫂如母也算不上，庶母说话就更是别想在璟瑟那里有一丝一毫地分量。

皇帝怕是打错了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