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弥辣

　　皇帝的问题，太后无言以答。

　　太后本就不是挑剔青桐这个人，而是不满她的势力渐渐壮大，更何况颜面上的功夫青桐从来不会省下来，太后也挑剔不出来什么。

　　而且，皇帝这样针锋相对的态度也让太后明白了今日怕是注定要做无用功，他摆明了觉得他的皇贵妃在嘉嫔难产之事上的清白，觉得太后的疑问是全然恶意的揣测，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

　　既然如此，太后也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只道：“那六阿哥呢，就这样让你的皇贵妃像分赏赐一样给了慧妃。”

　　提到六阿哥，皇帝的眉心紧皱，淡淡说道：“皇贵妃是一片公心才将六阿哥暂时交给了慧妃抚养，做这个决定前也是和朕通过声气的。”

　　一个没了生母注定没有后顾之忧的阿哥，青桐都没有趁机抱养，连杀母夺子的怀疑都一点儿不沾。念及此处，皇帝更是安心，坦然地回应太后：”六阿哥的生母没了，皇后这个嫡母也病成那样，青桐照着规矩按着位份挑了慧妃，处置的并无不妥，太后委实不必操心太过。”

　　“好！”见皇帝这么不上道，太后冷笑一声，暗恨他色令智昏，十足的眼瞎心盲，一个字都不想再和他多说，让人撤了膳，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暖阁。

　　福珈忙赔笑打了个圆场，和皇帝解释是太后近来冬日天寒需要早点休息，而皇帝自觉是自己将太后给驳了个哑口无言才叫太后匆匆溃逃，心里一口恶气抒发出来,也就不在意太后这个输家摆脸色给他瞧，甚至还转回了称呼，对福珈道：“这冬日天寒，皇额娘的心火还这么旺盛，难怪玉体违和，也是该早些休息，你侍奉在侧要尽心劝慰。”

　　福珈低声应是，躬身恭送皇帝出了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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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皇帝，福珈吩咐宫人去小厨房给太后煨上参汤，转身进了暖阁，就瞧见太后阖目半倚在软榻的隐囊上，手下紧紧攥着隐囊上的碧玺紫珠，可见是气得狠了。

　　”太后没必要和皇上置气，嘉嫔不过是个异族女子，一个贡品，没就没了。就算真的是皇贵妃做的..........恕奴婢直言，为了她，和皇贵妃撕破脸不值当；为了皇贵妃，和皇上争执起来伤了您与皇上多年母子的情分，更不值当。”

　　“情分？”太后冷哼一声，“皇帝要是真讲情分，会为了一个女人句句顶撞哀家吗？当年为了娴妃没能当上嫡福晋的事儿，他都没和哀家红过脸！”

　　此一时彼一时嘛。福珈心道，当年那个事事需要依靠养母的四阿哥如今已经是这大清的九五之尊，声气自然与以往大相径庭了。

　　可太后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现在想要听得也不是福珈对她们母子二人早已攻守易势的局势分析，福珈乖觉地顺着太后的心意说道：“皇贵妃有手段，又生了贵子笼络住了皇上，为了四阿哥，皇上也要安安生生地护着皇贵妃到四阿哥成为嫡子的那一日啊。”

　　听到这句话，太后渐渐缓颊，回忆刚刚皇帝提起富察氏时的厌恶轻蔑，叹了一声，对福珈道：“不只是你，哀家也看出来了，皇帝的易后之心已然十分坚决，他现在，就等着富察氏薨逝，好给他额心肝儿腾位置呢。”

　　太后又道：“也是娴妃自己不争气，早几年不遇喜，眼下这一胎又只是个公主......她要是这胎是个阿哥，与永玙的年岁接近，她和皇贵妃还能温情脉脉下去吗？”

　　到时候由得她们姐妹互相制衡去，慈宁宫稳坐钓鱼台，哪还需要像今日这样操之过急，失了颜面。

　　福珈叹道：“皇贵妃的的运道好。”

　　太后冷笑：“她何止运道好，下手也够狠。她有子有女的，的确不像是有去害嘉嫔的必要。可刚刚瞧见皇帝的态度、还有慧妃得了个异族女生下的儿子的事，哀家这才算是想明白了：她没必要养别人的孩子，却可以用别人的孩子当作大礼堵住慧妃的嘴，把慧妃拉上她的战车，青云路上的挡路石少了，她登后位不就越稳当了。”

　　“哼，还只给了个异族女的儿子，即便靠着高斌，慧妃也只能指望着这儿子给她养老送终，别的，是一点儿也别妄想了！”

　　福珈明白太后指的是储位，说道：“可比着长春宫皇后往昔所为，这也足够慧妃感恩戴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