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收官 二

　　慧妃对自己的“儿子”可谓是尽心尽力，青桐提醒了一句以后别被人议论这孩子不孝，她立马让茉心抱着这孩子哄睡了，然后在嘉嫔灵位前弄醒嗜睡的婴孩，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让这个孩子“为生母哭泣”，不用刺激的香料、也不舍得掐弄疼他，就用这么一个最温和的方式就为这个孩子解除了后患。

　　只是可惜了，幼儿的哭声在启祥宫满殿虚情假意的哭泣里依旧显得弱不可闻。下朝后匆匆过来露了一面的皇帝只看了看六阿哥、认同了青桐将六阿哥交给慧妃的决定，就回了养心殿，连抱一抱这个他半日前还颇为欢喜期待的儿子都没有，更不用说取名了。

　　众妃也都不是傻子，一时都有些明白恐怕六阿哥也并不多得皇帝喜欢，对慧妃得子的嫉妒也就消散了不少，有那等浅薄张狂沉不住气的脸上立时就露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慧妃。

　　好在慧妃却是真心想要一个孩子，得了一个便已算心愿得偿，倒并不如何在乎皇帝是否珍爱这个孩子。她对恩宠早已不抱希望，自然也不会寄望于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为她夺宠。

　　等台面上的事做完了，众人也就各回各宫，青桐也只派茕岚留下来帮着丽心料理，自己回了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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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心早备好了换洗的衣裳，青桐让丹福守在浴房外面，只让弦心一人留在里间侍候自己沐浴。

　　浴房里雾气弥漫，青桐将自己整个人浸入热水里，散去自己满身的血腥味儿。

　　“内务府那儿首尾都收拾干净了吗？”青桐阖目靠在浴桶沿，轻声问弦心。

　　“是。”弦心道：“嘉嫔生前舍得撒钱，内务府的宫人里有好几个都收了启祥宫的银子，咱们的人也随大流地收了，愉主儿将这几个人都安排在夜宴侍宴，玉氏使臣一醉，都以为对方会去给启祥宫报信......皇上要是真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不会有人能出首准确的人选，就算查到了那个去启祥宫报信的人，那报信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收了启祥宫的银子......一切都是启祥宫自找的。”

　　“玉氏使臣的酒处理好了吗？”青桐指出来，“第二壶。”

　　青桐让海兰一开始就备了两种酒：头回上的酒味道清淡不易醉人，名贵然而窖存储量却少：第二种酒每桌也都预备着，亦是名贵非常，只是性烈，多是用于宴请蒙古王公的，用来宴请玉氏这些小国反而是抬举，不会惹人怀疑。

　　第一种酒通常每桌上量都是给足的，那些使臣也不敢喝醉所以通常不会上第二壶；这回只是玉氏使臣酒壶里的分量略微减了些，他与和亲王还有其他宗室郡王贝勒贝子们喝完酒，这壶酒也就空了。放在往年倒也没事，只是青桐让人提前去理藩院散出嘉贵人有孕且诊脉诊来是个阿哥的消息，那些其他部族的使臣不敢私相授受私下宴请，就等着这个机会同玉氏使臣搭话呢.....这个时候，第二壶酒就不上也得上了。

　　弦心回道：“主儿放心，那第二种酒所有桌子上都备了，彼时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是玉氏使臣自己却不过众人敬酒的情面和自己贪杯才会醉至昏迷，而江太医的药粉已经随着烈酒化在玉氏使者的肚子里，过了一夜，什么太医都查不出来了。”

　　“那就好。”青桐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以水泼面让自己清醒过来，吩咐弦心道：“茕岚留在启祥宫盯着丽心销毁那两条祈福求子的忌绳，之前炮制它们用的黄白杜鹃花汁你也要尽快销毁。”

　　弦心应了声。

　　那两条嘉嫔依照家乡习俗用来求子的忌绳，提前被丽心李代桃僵地给换了自己炮制的丝布，一黄一白两种杜鹃，黄杜鹃羊踟蹰消肿破淤之效可催动血行、镇痛到让人丧失知觉如醉酒的功效，更是能让中毒者犹如服用麻沸散一样动弹不得；白杜鹃牛皮茶和嘉嫔家乡的迎红杜鹃一样，生于高山冻原之上、味道芳香，提炼出的香料可以假乱真，无从分辨惯用杜鹃花水的味道，提制的胶却能将羊踟蹰的药粉牢牢吸附在丝布之上。

　　想到此处，弦心低声问道：“嘉嫔一心求子，编制了这忌绳，生产之时不愁她不放在产床上。可奴婢不明，彼时太医嬷嬷们俱在，就算牛皮茶能将羊踟蹰的味道遮掩过去，可又如何能保证只有嘉嫔一人中毒呢？”

　　青桐淡淡道：“毒不够剂量就是药，药用过了头就是毒。嘉嫔信任贞淑到了极点，贞淑那身医术也就是为了嘉嫔能顺利在大清生下阿哥才学的。她们太在意这一胎了，用药用器都要完全保证无毒无害，就连为嘉嫔剪脐带的剪刀热水煮了还不够，还要用火焰烈酒烧烫......嘉嫔本就生产时汗出如浆，玄府汗孔开张，毒随之洇入体内，那把剪刀更是会让羊踟蹰与酒汽相合后毒性更烈。”

　　“那些嬷嬷和太医们本就没沾到多少，回去了以后只会以为自己是心惊胆战了一夜，疲乏所以嗜睡，沐浴换衣后就什么都洗干净了。”

　　青桐拨了拨水面，对弦心道：“也亏得丽心，哦，不对，应该是王答应——”

　　“幸亏她手艺好，将那两件比甲绣得精美，两个小美人儿穿上了身，新人惹得皇上动心，旧人惹得皇上动气，才惹得最后那场怒气朝着嘉嫔去了。”

　　这样，明面上就是因为皇帝和母族之事，嘉嫔才会心绪不稳以致早产，皇帝既心虚又不快，自然不会再查下去，如此就将后头的真相给掩盖下去了。

　　弦心会意：“您放心，这笔账已经做平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启祥宫，乾隆四年十二月，领制衣料丝线。”那两件比甲的真正来处被遮掩了个干干净净。

　　美人儿是嘉嫔自己找回去储着荐上的，故国使臣是嘉嫔自己不愿放下，求子的忌绳也是嘉嫔自己起意要编的，满宫里也只有嘉嫔喜欢杜鹃花水的味道......桩桩件件，承乾宫都完美地隐藏在了启祥宫的身后。

　　“那就好。”说完，青桐就将自己整个人都沉进了浴桶里，从头到尾，洗净沾染的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