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鬼蜮

　　“嫔妾想起来，永璋哪里还有点事儿，嫔妾先回去瞧瞧他，晚上等他完成了功课再带他一起去给他娴娘娘请安。”

　　纯嫔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含羞忍怒地福身，欲要告退。

　　青桐却无意再纵容纯嫔的不安分，她也不疾言厉色，只是淡淡道：

　　“皇上昨儿还说永璋到了该上书房的年岁，现在那些小打小闹的启蒙功课早该谙熟于心了，别与当年永璜和端慧太子的进度差太多，不合师傅们照着永璜他们那时候的例作的准备，到时去了上书房叫师傅们多操心。”

　　“永璋很用功。”纯嫔涨红了一张脸，低声喃喃道。

　　“本宫知道他用功。”青桐轻声道：“放到京城里任何一家宗室勋贵家里，都很够看了。”

　　但是作为皇子，就差劲了些。

　　她的未尽之言，纯嫔不是听不懂，但她又能如何？

　　她的永璋，从来就不以聪明著称，不要说后宫里那些私下流传的调笑戏语，就连永璋的阿玛，也对永璋有诸多的不满。

　　对这些恶意，纯嫔从来就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为永璋去争取更多的、连她自己和永璋都未必清楚是否需要的东西，让永璋在这紫禁城人眼里的分量更重一些......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傻愣愣站在一旁当个陪衬。

　　她何尝不知道，一旦她有所异动，十有八九瞒不过承乾宫的耳目，可有那么一二分的机会，她又如何能不动心，去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搏一份更好的前程......

　　可——

　　事到如今，纯嫔明白了，她甚至不能说是被人抓了个现行，压根儿就是自己做了回丑角给人家唱了一出逗乐的大戏。

　　“这毒日头底下，难为您与嫔妾说了这么多的话。”纯嫔才被慈宁宫派来的人挑起的心火，一时尽数化成了飞灰，她勉强站直了身，面色惨白，眼底的惶恐不安掩都掩不住，却也终于敢抬头直视着青桐的双目，她颤声轻问：“但杀人不过头点地，请皇贵妃看在嫔妾从前好歹为您做了些事，唯您马首是瞻的份上，给句痛快话吧。嫔妾愚笨，领悟不了您的深意。”

　　青桐扯唇一笑，轻嗤出声，道：“本宫不是你阿玛，更不是你额娘，没有教导你的责任......做人若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若是恩将仇报，更是与猪狗无异，这样的道理，三岁小孩都该明白，你年近三十已为人母了，难道还要本宫一字一句说给你听吗？”

　　这样直指人心，戳破纯嫔最后一丝脸皮的话语，终于将纯嫔的眼泪逼了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泣声辩驳道：“我从未对娘娘做过任何恶事！谈何恩将仇报？！”

　　“有些事，论迹不论心；但人心鬼蜮，可就是论心不论迹啊！”

等你做出什么就晚了！

　　青桐冷声道：“何况，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嘉贵人那个肚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