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消带打

　　马齐一殁，何止是皇帝，宫内宫外，所有被后族与权臣相结合所产生的威势给压迫地喘不过来气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这整件事的过程，有资格知道的、有能力探听的，都聪明地知道要三缄其口、装聋作哑；那些上蹿下跳想要打听内幕的自然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探听到什么消息。

　　所有人或是无知、或是默契地忽略了皇帝对马齐的威逼和薄情，一代权臣，就此谢幕。

　　而长春宫中的皇后，也在失去儿子后不久，得知了自己伯父殁了的消息，双重打击之下还不算年长的皇后，青年吐血，身子彻底的衰败了下去，连心绪都似乎隐隐出了问题。

　　“你是说她疯了。”青桐喝下安胎药，让丹福领着江与彬去给永玙请脉，自己留下齐汝问话。

　　“是。”

　　从富察府顺利脱身的齐汝，重新回到了给青桐安胎的差事上，虽然不得不和江与彬这个晚辈后生平起平坐，但他也知道自己当日误了差事，贵妃也更信任江与彬多谢，所以在这承乾宫中，也从不与他争什么高低。

　　而且，因着当日之事发生之时，他就在富察府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马齐的身子是怎么一步步垮掉的，而且他还能比富察家的人更容易进出皇宫，所以，这整件事里透着的那股味儿，他远远比这京城里的许多人闻得更清楚。

　　也因此，这头骑墙吃百家饭的老狐狸，也就在青桐面前越发的乖觉顺从，几乎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的假的？”青桐却是有些怀疑他的通风报信。

　　齐汝仔细斟酌了下语句，方谨慎回答道：“人有七情，牵连着五脏六腑，皇后娘娘先是丧子，后又失去了马齐大人这位伯父，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饮食不思，时常盗汗，夜间不寐，日间怔忡，凡此种种，皆是惊悸不安的症状，若就此放任下去，不出三个月，皇后的精神和心绪怕就会彻底的崩溃，变成一个如假包换的疯子。”

　　“哦。”青桐轻轻笑叹一声，“原来只是快疯了，而不是已经疯了。”

　　“齐汝啊，你这报捷也报得太早了，本宫可没赏给你。”

　　齐汝低垂了头，忙跪下道：“微臣老迈，医术不精，请娘娘恕罪。”

　　青桐也不叫他起来，反而问道：“长春宫出来之后，你是先往养心殿跑的呢，还是先往慈宁宫跑的？”

　　齐汝福至心灵，忙回道：“微臣一离开长春宫，便往娘娘这儿来请脉了。”

　　青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了。你往本宫这儿来，走得是储秀宫那边的宫道；要是往慈宁宫和养心殿去，那可无论走哪条道，都得路过慧妃的咸福宫——”

　　满意地看见齐汝下意识地一颤，青桐继续笑语：“皇后近来多事，本宫也免了慧妃的请安，她可闲下来了，有心思查一查她那身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本宫可真怕为本宫安胎的齐太医你，又被谁给劫走了，那本宫可就得和自己儿子抢太医用了。”

　　“前儿那捞你出富察府的九门提督，可和姓高的沾亲带故连着亲呢，这回你真要被慧妃给抓住了，可没人能再拉扯你一把了。”

　　话音刚落，齐汝立刻颤声求饶，“六宫里的事，没有什么能逃过贵妃娘娘您的法眼，微臣知道，您既然提起慧妃，必然已经万事了然于心。可微臣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娘娘高抬贵手。”

　　“你帮本宫保着胎，本宫自然也要保你一命。”

　　虽然青桐为了拉拢慧妃，已经将事情早已跟她说清楚，可有皇后和太后在前面挡着，慧妃一时想不到齐汝，打着这个时间差，青桐自然会将齐汝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当然，如果是慧妃先熬不过，那就先将慧妃身上的价值榨取干净，齐汝留他一命也无妨。

　一个石头握在她的手里可不止能打一回鸟，这不，一桩事能拉拢慧妃去冲锋陷阵，也能让齐汝为了求生，去办些他从前不敢办的事。

　　“有些话，嘴快了不好，本宫知道这个道理。”青桐哄骗着齐汝，又意有所指道：“你也得知道这个道理。”

　　齐汝听懂了，他惊骇地抬眸望向青桐，见她眸色如墨，沉寂生寒，又低下了头。

　　半晌，才好似认命地叹息了一声，道：“微臣明白。今日诊脉，皇后安泰如昔，只是伤心微恙。”

　　“药方，不必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