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办差

　　到了明德堂，青桐让李玉在太阳底下先站一站，待重新晒出了汗，里头传唤时再进去。

　　李玉低声应了，青桐就掀帘走了进去。

　　明德堂内，皇帝正站在书案前写着些什么，江与彬站在一旁，探看着乳母怀里睡得香甜的永玙。

　　看见青桐进来，江与彬和乳母皆要出声问安，青桐忙免了他们的礼，示意他们往里间去，别让外头的声音惊醒了永玙。

　　待他们转身进了内殿，放下了帷帘隔开了，青桐才往皇帝处行礼说话。

　　皇帝早放下笔，坐在太师椅上笑看着她，皇帝调笑道：“真是小心谨慎。你也不必这样宠着永玙，他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走了困，精力充沛地朝着要玩，还不是要闹腾得你不得安生。”

　　“皇上别胡说，永玙身边的乳母嬷嬷小太监们是干什么吃的，有他们陪着哄着，晚上从不闹着臣妾。”

　　青桐先是嗔了一句，又抚着小腹，有些羞恼道：“皇上别笑话臣妾。自有了肚子里这一个，臣妾唯恐在永玙身上的心思被分薄了去......他自生下来，太后和皇上都格外宠着他，海兰和如懿也都万事都顺着他哄着他，更不提他身边的乳母嬷嬷们了......他小人精，渐渐长大了，也知道谁宠着他会让着他，前儿往慈宁宫去请安，他满殿里撒疯似地乱跑，将长春宫皇后前两年太后圣寿进给慈宁宫的一对紫地轧道粉彩勾莲纹锦上添花梅瓶给砸碎了......”

　　“太后宠着他，万事不跟他计较，这小子也跟没事人似的，回宫了就呼呼大睡，没心没肺的直气得臣妾心口疼。臣妾唯恐他脾气就此骄横了起来，时常管束着他，非要掰一掰他的性子不可......”

　　皇帝边听边笑，青桐也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近，待走到书案边时，皇帝便拉过青桐的手，笑道：“那你去罚他，唔，就罚他现在不许睡了，朕也不拦你。”

　　“皇上别打岔，臣妾还没说完呢。”

　　青桐抽回了手，取了帕子就为皇帝擦拭干净虎口处刚刚不小心沾上的墨汁，边擦拭边继续说道：

　　“臣妾想说得是，是之前严厉管教着他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如今臣妾再度遇喜，宫内流言纷杂，这人言如风，臣妾是压下了东风，压不住西风......唯恐这孩子从旁人处听些有的没的，以为臣妾生了分别心，有了肚子里这个就忘了他，这不就得事事顺着他，别让他心里不高兴了......”

　　皇帝先是为她的杞人忧天而失笑，随后却也为她这般细腻的为母心思而有些慨然，他柔声安慰道：“你也是孕期多思了，永玙现在爱玩爱闹爱动，是他这个年纪应有之义......相比起他的兄弟们，他已经是最为乖巧的那一个了。永琏早夭、而永璜在太妃处养着，性子竟然渐渐得有些阴沉了，实在不是个做长子的表率模样、永璋——”

　　皇帝微微摇头，道：“这孩子自幼便不够聪敏，本以为是从前在撷芳殿养着所以显得怯，如今回了生母身边，竟然还是那幅模样，没两年就到上书房的年纪啦，见了朕竟然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青桐不料引出他这些话来，除了天生在身份和血统上压制着永玙的永琏外，她无意踩着别的阿哥们捧自己儿子上位，也不想沾染这个嫌疑。

　　听得皇帝因她的话而这样贬损其他的阿哥们，她心里也略有些尴尬，觉得十分没意思，她忙道：“永璋他性情温顺敦厚，很像他额娘纯嫔，长大了必是个人品贵重的谦谦君子，您不也经常总夸纯嫔温和柔顺的好处吗？”

　　“至于大阿哥，臣妾虽不常见他，却也听闻过他读书用功，自他会写字起，每逢哲妃的生辰死忌还有清明寒食，臣妾都见他将抄了百遍的金刚经交由法师们为哲妃祝祷......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忘亡母的孝子，再如何，品性总是不差的。”

　　自己的儿子被夸奖，皇帝总归心情差不到哪儿去，笑着拍了拍青桐的手，道：“你既然这般看好这两个孩子，日后你便帮着朕多管教管教他们。”

　　青桐心底一刺，忍住到了嘴边的一句话：那是嫡母的职责，我又算什么？

　　她面上只是含笑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臣妾现在就为您分忧：您不是说大阿哥现在性子有些阴沉吗？那倒不如给他个差事，让他趁机出宫走走。”

　　皇帝失笑道：“他五经还没学完呢，离上书房结业还早，更不必提办差为朕分忧了。”

　　青桐却道：“臣妾说的这桩差事，用不着他学完五经，只要学完了孝经，就足够为您分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