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富察府的人。”面对皇帝的质问,江与彬垂首答道。
皇帝的面色一下子就黑沉下去,肃声问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仿佛?你是太医,难道把脉的时候,也这么似是而非的开方下药吗?”
“微臣不敢。”江与彬忙躬身请罪,解释道:“微臣只是听报信的人说了一嘴,似乎对方来人时并未乘坐打着富察府徽记的马车,而是当街策马而来,只是嘴里说着是富察府的人来请齐太医过去救命。”
“当街策马?”别说皇帝了,就连事前嘱咐的青桐也没想到江与彬会说出这话来。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望了望一起跟进来的茕岚,见她微微点头,才知两边事情是正好赶上了,而且对方做的,比青桐想的还要过分!
除了阵前军情急报外,即便是皇子,也只有在出京办差回京时,还得是在官兵净街拦住人群后才能驰马进京。
富察家的人竟然敢在车马行人熙攘的闹市策马疾驰?!
皇帝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大清律明文规定:“凡无故于街市镇店,驰骤车马,因而伤人者,减凡斗殴伤一等.......若因公务急速而驰骤,杀、伤人者,以过失论。”何况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富察氏竟敢当街策马!仗着是后族,竟敢这般视朕、视大清律于无物吗?”
见龙颜大怒,弦心与江与彬等人赶忙跪下。
青桐起身劝道:“皇上别和那等人计较,当心气坏了身子。再说了,刚刚江与彬不也说对方是请齐汝去救命的,臣妾这里不过是一日一请的寻常平安脉罢了,救人一命总是大功德,臣妾只当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福积寿了。”
这话半真半假,她行善的时候自然是想着好人有好报的;但真要遇上仇敌时,是半点阴私因果报应都不信的,怎么毒辣阴狠怎么来。
耐不住皇帝信了。
“你就是太仁善了些。”皇帝叹道:“即便你不计较,可律法既定,岂能轻忽。”
“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涉及生死无小事。”青桐道:“再说了,难道他们还能全府都去当街策马疾驰吗?无非就是一二人罢了,着九门提督去拿这几个人来以律法问罪就是。”
“不值得皇上这般动怒。”
皇帝摆了摆手,坐回了软榻上。
他何尝心里不明白,这件事若放在从前,也不需要多久以前,但凡永琏还活着,他就根本不会将这件事放在眼里;而即便此时此刻,这件事若发生在其他任何一家宗亲或外戚身上,他也不会去计较......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无非是因为他对皇后——这个富察家教养出来的女儿,他的结发妻子,耐心已经彻底崩盘,所有情分都在这几年接连发生的事情里消耗殆净。
爱屋会及乌,而憎恨与厌恶,只会比爱更强烈。
他冷冷道:“富察氏几代望族,荣华加身,前朝、后宫尽皆得势......青桐,你说,像不像两汉时,窦太主或阳安郭主之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