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物尽其用

　“现在就去吧。现在这个时辰，正该是御茶膳房最忙的时候，”青桐站起身来，移步走到窗边。外边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透过窗格照进来的薄光却还影影绰绰地流连在厚重的帷幕上，青桐轻轻旋着手腕上的玉镯，对弦心道：“问出话来了，也不必立时来回，这事儿虽着急却也能等得。另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请主儿吩咐。”

　　“回来之后弯去库房一趟。”青桐轻描淡写地道：“除了刚进宫的时候去皇后面前晃了那么一回、本宫六年里再没戴的那个镯子，你不是收去了那里？去寻出来，本宫有用。”

　　那个安南进贡的赤金莲花手镯？！弦心惊疑道：“主儿，那可是皇后谋害您的罪证，现如今是取出它的时候吗？您不是说——”

　　青桐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而是继续说道：“拿出来之后，把它送去延禧宫。告诉如懿——阿箬好歹伺候了她那么多年，本宫也知道她终究没吃到阿箬太大的苦头，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旧情在。本宫不愿为难她，让她给阿箬收拾些金银细软，以此尽一尽情分就是了。那个镯子，你一并给了她就是。”

　　“那，之后呢？”弦心当然不会认为自家主儿是真的要放过阿箬的意思，再加上伺候主儿这么多年，弦心大抵也看出来了懿主儿那过于心软良善的性子，是最教主儿恨铁不成钢的地方，又如何会纵着懿主儿对不忠的叛徒心慈手软呢？

　　这般作为，必有后招。

　　青桐面上逸出一丝笑意，偏头看着弦心道：“之后，就是你和秦定的差事了。”

　　弦心隐约猜到了些，但她生性谨慎小心，不敢擅作主张，唯恐领会错了青桐的意思以致坏了整盘布局，于是恭谨福身问道：“事情好似尘埃落定，但仍然未曾彻底了结。值此紧要关头，奴婢实在不敢擅自揣度主儿的意思，请主儿明示。”

　　见弦心如此作态，青桐反倒愈发满意。做事情懂得三思而后行的人，总比素练那等一味越俎代庖地蠢货，用着更让她放心。

　　她转回身去，抬手遮住窗外照进的天光，整张脸洇在昏暗的倒影里，唇间逸出的声音亦氤氲了十足的残忍和诡秘。

　　“今日本宫受命于君，要厘清后宫事务，既担此重任，本宫不敢不以身作则，率先整肃自己宫里的法纪。而你身为本宫的大宫女，代本宫清点人事财物时，却发现承乾宫不知何时遭了贼人盗窃，不慎遗失了当年本宫初入府时皇后娘娘赐下的安南贡品。”

　　话说到此处，以弦心之聪慧，自然心领神会。

　　她应承道：“是。故而奴婢和秦总管暗中调查此窃贼，发现竟是阿箬这贱婢早早便生了贪念，仗着主儿和懿主儿的信任竟然胆敢私盗贡品，玷辱皇后娘娘所赐之恩典，实在是罪大恶极。”

　　“呵。”青桐轻笑问道：“盗窃、诅咒、恶言、乃至于常年心怀不轨怨望，数罪并罚，应处何刑啊？”

　　弦心敛眉答道：“少说慎刑司那数不尽的刑罚是都得来一遍了。”

　　青桐摇头道：“那可别。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了那些煎熬？到时候别说如懿舍不得，本宫瞧着也不落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