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铁证如山

江与彬的一番话，在场之人听完之后，唯余沉默。

一个花季的女儿嫁给一个太监，日子不可能过得好，这是人人心中都有数的事情。可王钦对莲心的折磨和侮辱却突破了他们所能想象的底线，其间种种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青桐肃了神色望向皇帝，问道：“皇上，可需臣妾去核实？”她顿了顿，又道：“再者，若江与彬所言属实，皇上心里便应该清楚究竟是谁对莲心做下了这等丑事恶事？”

皇帝的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只蹦出一个字来：“查！”

青桐会意，颔首道：“臣妾明白。”

她亲自起身离了软榻，对着齐汝道：“齐太医，随本宫出去。”

“是。”齐汝应了一声，旋即先行一步为青桐掀开了隔开内外殿间的帷幕。

青桐快步地出了内殿，带着身后亦步亦趋跟随着的齐汝往莲心躺着的另一侧间走去。而听见了里间之前那一下茶杯碎地声响的茕岚站在外间，此刻正担忧地望向青桐。

青桐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继而眼神轻轻朝后瞥了一下，出声提示道：“随本宫去看看莲心的伤势。”

茕岚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自家主儿身后跟着齐汝，却并没有先问愉贵人而是先说莲心的伤势，就只有一点可以解释——现在在皇上那里，莲心的事已经闹大，至少比愉贵人的伤势还要让他重视了。

“是。”茕岚垂首，轻声应了。

青桐见她一点即通，不用自己再露骨地提示，自然心下合意。

主仆二人一来一回通好了声气，青桐便抬脚往莲心呆着的侧间走去，一掀帘，却被鲜血的腥气混着繁杂的药味冲了鼻。

“唔——咳咳——”青桐险些便要作呕，好不容易压下去岔了气便咳个不住。

她拿帕子捂住了口鼻，朝前走到了莲心躺着的榻边，看见莲心的右半边脸颊已经全都用纱布缠包了起来。而原本站在榻旁守着的弦心，施礼后凑在青桐身侧轻声禀告道：“愉主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受不住这血腥气，也怕妆容凌乱前去觐见皇上失礼冒犯，所以奴婢让丹福和叶心陪着愉主儿先去梳洗了。”

“嗯。”青桐点了点头，海兰和弦心都是做事周全的性子，她不会不放心。她目光只盯着依旧昏迷着的莲心，轻声问弦心道：“刚刚江与彬给莲心上药的时候，你和海兰都在？不止脸上，身上的伤上药的时候，也在？”

弦心愣了愣，神色阴沉了下来：“在的。我、愉主儿、叶心、丹福都在，要佐证王钦那个畜生做下的事，我们都是证人！”她又转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齐汝，压低了声音道：“就齐太医因着男女大防又不是主治莲心的大夫，故而避了出去，没瞧见。”

青桐冷道：“不妨事，现在瞧也不晚——或许还更好。若刚刚瞧了，他也就作个证人，现在来看上一眼，便能充个判官了！”

弦心听话听音，会意过来：江与彬适才面圣，一定是把事情都给说了。主儿带着齐汝过来，是要他做个见证坐实了莲心身上的伤势确有其事，好彻底在皇上那里钉死了王钦！

“奴婢明白了。”说完，弦心便伸手将莲心换上不久的干净衣衫给重新解开，刚刚敷好的药粉散着浓重的腥臭味，伤势最严重的地方透着重重纱布却依旧洇出殷红的血迹。

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让青桐不忍地别开眼去。弦心见状，以为青桐是受不住这股味道，轻声解释道：“江太医说莲心身上的伤口太多，造成伤势的器具也用的繁杂，所以用药不能一概而论，凉血、化瘀、收敛、还有——”她哽咽了一瞬，方才道：“还有胞宫需要温经回血。其中有许多药材的味道十分冲鼻又夹杂在了一起，还混着血腥味，所以闻起来才会这般腥臭。”

青桐动了动鼻子，旋即皱着眉头低声道：“小蓟、地榆、槐花、灶心土、艾草、苎麻、三七、茜草、蒲黄、花蕊石、降香、柏叶、茅根、血余炭、藕节、炮姜......”

单就她能闻出来的药材便有十余种之多——

“唤齐汝过来吧。”青桐吩咐道。

弦心颔首，转过身看向自觉站得比茕岚还要远的齐汝朗声道：“齐太医，请移步为莲心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