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人不如故之分寸

对于莲心的表态，青桐温婉一笑以示接受，但心底并没有什么得意之情。她花了这些时辰的确是为撬了皇后的墙角，但莲心的倒戈只不过是她所布下棋局的刚刚开始罢了，虽说莲心确乎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但这一步的成功还远远不能决定整个棋局的胜利走向。

如今，尚且还不到高奏凯歌、志得意满的时候呢。

对着莲心，她的神色的确温柔了不少，但态度也并没有变得过于亲近拉拢。青桐很清楚，有些事过犹不及，莲心如今心神不稳虽是好时机，但不宜过于逼迫，她要是立时逼着莲心彻底背叛皇后，只怕会适得其反——莲心终究是个忠心的性子，青桐实在把不准莲心对皇后还剩下多少情分，但只要还剩下一丝，她就不能彻底地放心。

用莲心，只能握着分寸缓缓而治。

心底千回百转地想明白了这些，青桐温和地看着莲心，并不以施恩者自居，道：“本宫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但这件事本就是王钦犯了宫规，本宫处置他是秉公而行，是理所应当的分内之事，你不必如此。”

莲心面有感激之色，轻声泣道：“贵妃娘娘能秉公而行就已经是对奴婢最大的恩德了。”

青桐轻柔一笑，依旧推托道：“六宫惊夜，王钦实为罪魁祸首。本宫的永玙为此事所牵连，本宫就是为着自己儿子也没有不处置他的道理。何况之前本宫有些冤枉了你，如今理所当然该还你清白，你委实不必提‘恩德’二字。”颇为感慨道：“这两个字太重，人生一世，能让自己轻省些还是轻省些的好。本宫看你，也够苦了。”

莲心早先觉得自己身处绝境，听得如此温言良语，无异于雪中得炭，之前不过感激，如今这才真正是心底生出暖意来：“奴婢不苦，能得到逃出生天的机会，奴婢已然万分知足了。”顿了顿，她坚定道：“便是娘娘觉得救奴婢只是顺手施为之举，但奴婢既然从中得了好儿，就没有不记恩、不报答的道理。”

青桐点了点头，好似颇为无奈地叹道：“随你吧。”

“谢娘娘。”

青桐笑笑，对着弦心道：“她身上到底还有伤，你先扶她起来往你房里去。”见弦心高兴地点了点头，扶着莲心慢慢起身后，莲心还要行礼告退，青桐忙制止道：“别顾着这些虚礼了，且先随着弦心去吧。如何处理你同王钦的事，本宫心里有数。”

莲心美目含泪，却是喜极而泣，她跪的久了，只能借着弦心搀扶的力气尽力站好，她朝着青桐感激地颔首一礼，恭谨地随着弦心退出殿外往弦心的住所去了。

青桐转头轻声吩咐身侧的茕岚道：“你也瞧见她身上的伤口了，各种各样的都有，咱们宫里存着的对症的药怕都没这么齐全，就是有也治不了这么重的伤。茕岚，你往太医院走一趟，把江与彬宣来给她看看。”

茕岚点点头表示明白，问道：“要说明缘由吗？”传出去消息，也好叫长春宫知道。

青桐明白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没这个必要。失于下作，还平白让莲心惶恐多想。不必多此一举。”

茕岚也不过平白多问一句罢了，见主儿否了，也不坚持。她原也看得明白，故而只是调笑一句：“也是。俗话说得好，做贼的心虚。哪怕咱们什么都不做，只要莲心进了咱们宫里，长春宫那头心底怕就存了疑影儿了。”

青桐失笑，倒也颔首同意道：“不错。多说多做，只会横生枝节生出差错来。那边不是心胸宽广的人，且让她自己个儿钻牛角尖去吧。”这说的就是皇后了。

茕岚见主儿高兴了，也笑着问道：“那奴婢就说主儿不放心，让江太医早点儿来给四阿哥请个平安脉。”

青桐“嗯”了一声，表示就用这个理由。

茕岚施了一礼，就要告退，青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要踏出殿门的茕岚嘱咐道：“这时辰，皇上快下朝回本宫这儿用早膳了。你带着江与彬回来的路上略晚些脚程，别正巧撞上了。回宫时别从正门进，也别打正殿过，悄悄地别惊动了人，领着江与彬往弦心那里去。反正弦心住的离明德堂近，江与彬一给莲心诊治完，立刻把他带到永玙那儿去。只当他一开始就在永玙那里，别让人晓得他给莲心看过伤。”

茕岚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却毫不迟疑地道：“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