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伪装或真实

作者：鹭离森_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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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层边缘系统是位于大脑中央的一个区域，它在设定人类情绪状态方面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人为什么会做梦，弗洛伊德在1900年的著作《梦的解析》中引用了大量的梦境作为实例，对有关梦境的问题从各方面进行了认真的探讨。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将梦境分为显像和隐义，显相是隐义的假面具,掩盖着欲望也就是所谓真正的隐义。每一个梦都起源于第一种欲望的力量，但受到了第二种大脑意识力量的防御和抵制，因此，梦境有时候会呈现出奇怪的不可信性。

　　一些梦产生于曾经所发生的一些不易引人注目的事情，而有一些梦则产生于大脑印象最为深刻甚至有可能恐惧到使人无法确定真实性的事。梦境的内容是由于强烈意愿而形成的，其目的在于满足这个意愿。梦境的恐怖与梦境的伪装息息相关，正因为理性或意识对梦境的主题、欲望产生了强烈的反感，试图压制它们，大脑选择了用另一种隐喻的方式进行伪装，亦或者赤裸裸的将献血淋漓的一面展现给你的内心，沈修熠的梦究竟是欲望的伪装，还是真实的世界呢？

　　“老哥……你醒醒……快醒醒！”顾云安的声音从慵懒变得越来越急速，他觉得沈修熠这次的情况和别的不太一眼，整个人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被汗沁的湿乎乎的。他不敢太过用力的摇晃沈修熠而是轻轻的拍打他的脸颊，没什么反应之后直接端起茶杯泼了下去。只见沈修熠深呼吸整个人像是在缺水状态下垂死挣扎的鱼弹跳着站起来，动作之迅捷以至于顾云安都看呆了，他仰视着僵直着站起来的沈修熠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对方狠狠地抱住了。“老天爷……是个梦……是个梦，你好好的……”沈修熠紧紧的搂着顾云安，用手大力的拍打顾云安的后背，而后又连掐带摸，还让顾云安也打自己几拳，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证明自己醒着一般。“好了……你做了什么梦……”顾云安无奈的将干毛巾递给沈修熠，沈修熠没有回答只是随便的擦了几下便夺门而出。

　　“小丁……小丁？丁岩！”沈修熠从走廊里赤脚跑着，高声呼喊着丁岩的名字，丁岩刚要将自己所需的装备收拾好，听见有人那么急切的喊他，连滚带爬的就跑出来了。“沈……沈教授，找我有事？”丁岩推开门，顶着鸡窝头站在过道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沈修熠忽然一下子冷静下来，他无法判断梦境是否真实，更加不敢确认自己所认为的真实，但还是控制了情绪将脚步放缓了，走到丁岩身边，清了清嗓子：“我就是……突然想感谢你帮我答疑解惑，我问你是否学过……拉丁文。”他再说到拉丁文的时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压低了嗓音，又保证只有丁岩能听得清。“我大学学过一段时间……你有……这方面的问题？”丁岩似乎是看出他在忌惮这什么，所以也换了一种隐晦的表达方式。

　　“Quod dominus eaedem fere quaestiones, summa est deus, quae salvet, ignis agit ad generationem, vitam aeternam, caro immortalem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沈修熠靠在丁岩耳边轻声的，小心的将每一个单词都吐露清晰。“呃......吾辈之主，至高的神，拯救凡世，赋予吾辈火种，赐予永恒的生命，不朽的肉体......听起来有种宗教色彩在里面，这句话我似乎在哪听过……”丁岩逐字逐句的帮沈修熠翻译，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表情开始变的疑惑。“是么……我们待会儿再聊，你知道苗琦和柴彤在哪个房间吗？”沈修熠听到丁岩说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沈教授你不知道吗？顾大哥没告诉你？”丁岩微微蹙眉盯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沈修熠。“告诉我什么？”沈修熠听到他这么说，忽然有种胃部被人狠狠捶打了一下的闷疼感觉。

　　“那两个孩子，昨天半夜忽然生病，连夜给送回去了。”丁岩说罢，便走回屋子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沈修熠呆愣愣的跟在他身后，心慌的犹如万马奔腾，顺手将门关住。“他们生病的时候……顾云安在吗？”沈修熠在说话的时候反复思考自己的梦境，当时柴彤和苗琦被绑在柱子上剖腹而死，丁岩和段敏被像牲口一样倒挂在绳索上，割喉放血而亡，这里热合曼失踪，顾云安头部受伤。如果那个邪教祭祀顾云安也是知情的呢？热合曼又去了哪里，自己究竟略过了什么呢？“沈大哥不知道，所以和惠然还有顾教授吵了一早上……”丁岩边收拾东西边回答，他能感觉到沈修熠很紧张，但这种紧张似乎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又缓和了许多。“所以说……两个孩子已经不在了……”沈修熠说着便恐惧的咽了口水，干涩的喉咙疼痛的反倒更加剧烈。

　　“老哥……你什么情况，撒丫子跑着小子这里干嘛！”顾云安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丁岩房间虚掩着的门给踹开了。“我……我，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东西找小丁讨教来着。”沈修熠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是觉得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就不应该随便将梦境里的事情告诉他们。“你倒是甩手掌柜啊……东西都收拾好了，你这怎么书包里还有虫子……真是恶心。”顾云安将从沈修熠书包侧袋里装的一袋子黑色肥壮的蠕虫丢给他。“这……是……”沈修熠看到那袋虫子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咚咚咚，许惠然轻轻敲门，身旁站着生物学家段敏，顾云安抬头看了一眼便扭过头不想搭理她们。“惠然，段老师，进来吧。正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虫子，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恶作剧。”沈修熠故意将袋子提溜到许惠然面前晃了晃，她的眼睛不自然的眨了两下，眼皮便地垂下去了，惧怕的躲在了段敏身后。

　　“沈教授这种东西可不太好找啊……这是一种在大洋深处鲸鱼骨架上才有的蠕虫，这种蠕虫生活在3200米左右的海底，既没有嘴巴，有没有消化器官，它们是通过附肢里共生的细菌摄取营养，附肢形态像是树根，可用于鲸骨髓里挖掘，细菌再将骨中的脂肪转化城糖类。被科学界命名为Osedax……”段敏是生物学家所以她对无论哪种生物的解释都可谓是滔滔不绝，相当详尽。“Osedax……又是拉丁语。意思是吞吃骨头的生物，对吗？”沈修熠的双眼一直都在许惠然的脸上停留，可她一直都低垂着脸看不清表情。“没错，是吞吃骨头的意思。”丁岩终于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勉强的塞进了背包当中，转头对着沈修熠笑了一下。许惠然一定是知道什么，所以苗琦和柴彤也许真的……沈修熠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猜想这些人中一定有人是想要救他们，否则不会将虫子故意放到他的书包里。

　　“这么厉害的虫子，你们这帮人的也不收好，随便就丢到我包里！真是的……头疼。”沈修熠嫌恶的将虫子塞到许惠然手里，明显感觉到她抖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许惠然的鼻子，一副不满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没准就是那几个研究生小鬼搞得。”许惠然不知是佯装恐惧还是真的恐惧单手捏着那袋子，略有些不知所措。“算了问了他们也不承认，就给我吧，我是真没想到这种海底的蠕虫竟然在沙漠里也能活着。”段敏赶忙从许惠然手里把装虫子的培养袋给抢过来，如获至宝一般的举高盯着还在袋子里活动的蠕虫，兴奋的两眼放光。“既……既然，段老师这么喜欢就给她吧……”许惠然喘了一口气，这让沈修熠又有些疑惑，她到底是真的怕还是假的怕呢？“我们都收拾好了，别磨叽了，走吧。”顾云安把自己的背包往身上一扛，另一个丢给沈修熠，这一大早发生的事情之多让他头疼。

　　到了大厅所有的人都准备停当，见姗姗来迟的他们并没有过多地情绪，去往沙漠深处他们选择的交通工具是骆驼，大部分人都已经坐到了驼峰中间，只剩下简常石的几个小跟班从地窖里不知道搬运什么，沈修熠仔细看了看倒不像是尸体，更像是什么测量工具，还有一些很粗的绳索。沈修熠认真的凝望着默默在搬东西的雷笙，这个小伙子是唯一一个在那场梦境中与他有肢体接触的人，即使这样他也无法用肉眼去判断这个人是否是邪教徒。沈修熠甚至想不如下到地窖去看看，可他盯着哪个幽暗的向下的地窖又犹疑了，如果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亦或者这些人是真的邪教徒，骗他们这些不知深浅的人来做活体献祭，那么他但凡转身向那个地窖走一步，他就会将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如果那两个孩子死了，那么在梦里丁岩和段敏也应该死了才对，单凭虫子和两个消失的人，证明不了什么。

　　“小丁……云安呢？”沈修熠的大脑从来没有这么疑惑过，他有些颓然的转向正拿着东西往外走的丁岩。“顾大哥下地窖去帮忙搬东西了。”丁岩伸手指了指地窖然后转身离开了。有那么一刻沈修熠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每一次在自己反复思索苦恼的时候事情便会走向另一个方向迎刃而解，他走到地窖旁边下到台阶的最低层，这里和他梦境的样子毫无二致，白天地窖走廊的灯也亮着，他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库房的木门上，忽然右边的库房门被大力的踹开了。“你怎么下来了，正好里面还有点探照设备和简易帐篷，帮我拿一下，我没手了。”顾云安抱着一堆杂物走出来盯着呆愣的沈修熠，仿佛他来得正是时候。“啊……哦，好。”沈修熠便推开右边的仓库门，里面一股尘土的味道，东西应该放置了很久了，他从最里面的架子上取下了探照设备还认真的打开开关试了试电量，又从最上面一层取下拆分成零散部件装在套子的简易帐篷。他刚要转身却在墙角瞥见了那种黑色的蠕虫，零星几只缓慢的蠕动着身躯，身体的水分似乎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紧缩着，他走到蠕虫的身边蹲下来观察它们，那些虫子皮肤和梦境中的不太一样，皱巴在一起，但是皮肤表层又有如汗珠一样的水滴，像是从体内被释放出来，它们似乎是无法锁住这些水分。

　　咯吱一声，他听的出来对面的那间仓库的木门被蹑手蹑脚的推开了，一股腥臭气甚至穿透了土砖扑面而来，随之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说过他不是我们要找的深潜者……”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许惠然，此时她那甜美的嗓音在沈修熠的耳朵里更像是魔女的咒语。“我不明白你这么做是要证明什么……就算他不是，也可以做噬骨的载体，不是么！”另一个声音苍老而冰冷，虽然沈修熠只和他对过一次话却也能听的出来是万甘峰。忽然过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掉了下来摔碎了，接着顾云安的叫骂声传过来：“你们老板是不是没给你吃饭啊！总共没几个备用的灯！起开……起开……”梦中人告诉沈修熠跟随他，认清方向，而顾云安到底是自己的厄运还是幸运……脚步声从过道里逐渐消失，那两个人应该是因为顾云安制造出的叫骂声而结束了对话到了上面。正在他踌躇着自己究竟在什么时机打开门上去好，顾云安便打开了他面前的木门，“一早上，你怎么老是神情恍惚的……”

　　“没事……云安如果在行进的途中遇到了危险，我叫你跟我走你会走吗？”沈修熠依旧不想把自己梦到的和听到的事情告诉顾云安。“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你……没头没尾的，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搞明白舅舅和舅妈为什么失踪。”顾云安作为一个向导，他的职责是保护所有人的安全，所以无法正面回答沈修熠的这个问题。沈修熠微微点头抱着东西示意着让他退开，便自己走上了台阶，他思忖着最后一步能让他彻底相信自己所做的梦是真实的只剩下跟着这些人以及脑内地图的坐标去验证那座阴森诡异的沙漠神殿是否真的存在于古尔班通古斯特。如今他们只有四个人，而其他全部都是他们的敌人，究竟该如何才能摆脱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况。

　　沈修熠抱着装备走到了大门口，沙漠清晨的阳光已然刺眼，他眯着眼盯着阳光之下的驼队，满眼血红尽是他们犯下的杀戮与罪过，血腥气充斥着所有感官，吾辈之主，至高的神，拯救凡世，赋予吾辈火种，赐予永恒的生命，不朽的肉体......这看似虔诚的邪恶呓语，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作为人的良知，用无辜人的鲜血和躯体去满足那可笑的邪恶幻想。就算他用尽毕生所有用来形容邪恶的词汇也无法完整的描述这些人的冷血与残暴，他唾弃与这些冷血恶魔并肩前行，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只有接近神殿才能找到通往解救梦中人的路，印刻在记忆里的坐标，那座神殿，那口深井，那些秘密，还有那让他费解，奇怪的名词背后真正的意义，都会在这一趟奔着死亡的旅程中逐一解开。

　　海御图，漠至书，神殿起，圣人将之，故人欲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