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
林又寒双唇颤抖,两眼通红,紧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叶言,说话有气无力,哽咽难言,只剩决堤的眼泪哗哗流淌。
叶言只安静地,极缓地,忍痛掏出怀中被鲜血浸透的绢帕,一层一层揭开,只显露出一枚蔫坏的果子,层层鲜血的衬托下,早无当初的红艳。
它被颤巍巍地送到林又寒嘴边,原本外面裹着的糖衣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浸入果核的淋漓的鲜血!这一口,血,泪,糖一齐嚼碎咽下,重比万钧。
“甜!”
听到林又寒的话,叶言得到满意的回答,用尽力气缓缓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呢喃。
“无关风花,无关雪月,是你太过完美,让我想要不顾一切……”
箍紧林又寒的双臂缓缓下滑,最后垂到地面,肩上的人没了声息,那种感觉很清晰,下坠时缓重的声音和触觉。脸贴脸时的温软,彼此相拥时的安心,如果没有叶言后背汩汩流淌的滚烫的血液。
他啊,纵使零落成泥,碾做尘埃,也要好好保护心上的那个姑娘。风在歌咏,雨也在吟唱。
“叶言,你起来好不好?你好重的。”
“师兄……”
“叶言……你起来啊,怎么连你也骗我?不是说要带我回崇明的吗?”
“你起来啊,站起来,你不是夜神吗?将军啊……”
可是无论林又寒怎么呼喊,怎么哭嚎,尽管在他耳边,近在咫尺,他也不回答了。
“啊!”林又寒彻底失去理智站了起来,双眼猩红,发丝凌乱,嘴角上扬,极度阴森冷寒,诡谲怪诞,面容僵硬,四肢麻木。
侧脸微抬,周身散发寒气,时间静止,地上无数的血滴悬浮于空,一点,一线,一面,一整片!所有的血滴汇聚,结成一股,泛着宝石红光,不!准确来说,那是血光,无数人的血精粹而成的血光!
碎魂应血重生,多余的鲜血瞬间坠落,砸在人脸上,是刀割;浸染进衣裳,是火淬;掉在地上玎玲一声瞬间分裂成瓣,是侵蚀。一朵一朵,一片一片,妖冶如至忘川彼岸。
“啪!”血色碎魂横扫千军,来人全部倒塌无挣扎,皮开肉绽,血肉翻卷,血色冰块迅速包裹,碎魂所到之处,血色霜花开遍,无际无边。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所有的爱恨,都会随着碎魂的鞭笞更加明了,每向前踏一步,恨就多一分,恶就深一点,怒就明一升。
叶连悄悄后退,他连一个完整的叶言都打不过,此刻又怎能对付得了暴走的林又寒。是对叶言的刺杀已经彻底激怒了她,这次,真的无路可逃。
“你不是把叶言的真心搁置一旁吗?你喜欢的不是骆猗吗?我杀了他,又与你何干!”叶连慢慢后退,话语之间带着颤意。
“何干?你争名夺利,占他军功,抢他名声,只想着自己声名大噪,出人头地,从未正眼瞧过真正替你流血流汗,出生入死的大哥,践踏孝悌之义,糟践忠诚之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留你何用!”
“啊……”面对林又寒的步步紧逼,叶连步步后退,一不小心,后背已经抵在了枯木上,退无可退。
“那是我叶家家事,与你何干?”叶连亮出最后的剑招,拼死一搏,直直刺向林又寒,凌厉迅捷。
旋转,错身,“噗……”
一口鲜血落地成冰,叶连慢慢凝冻,自下而上,从脚到头,在意识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听到一句沉重悲伤的话:
“你不拿他当大哥,可我拿他当师兄,全世界最好的师兄,绝无仅有。”
林又寒使劲抽出穿透叶连后背的碎魂,冷冷看着周遭仅剩的几个慌乱无措的人,笑着走向他们,血泪也从眼角滚落。
“疯了疯了!这女人疯了!我们……呃……”
话还没说完,已然成为鞭下亡魂!
解决完所有人,林又寒沉重地走向栽到在地的叶言,又止不住抽噎,一个劲地扒拉。
“你起来啊!我没用,扶不动,啊——”
林又寒哭着吼着去搀扶叶言,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人就是倒在原地不动分毫。
“啊——叶言,你起来!”
越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回应,哪怕一丁点儿。好不容易把叶言背在身上,借助外物的力量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就又“扑通”一声摔倒,吃了满嘴的土,和着雨水血泪。
天亮了,雨却越下越大,林又寒背着叶言从黑暗走到黎明,一脚一个血印,心若死灰。
哗哗的雨止不住的下,在这秋季,下冰刀,唱挽歌,滴滴刺骨!
身后的军士又追了上来,他们手执兵器将林又寒紧紧包围,秋雨哗啦哗啦笼罩一切,又吧嗒吧嗒自锐利枪尖落下,竟分不清谁更冰冷。
林又寒那双猩红的眼一瞅,他们就不敢再动,就这么一步一步随着她的步伐慢慢挪动,一点点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