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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喜忧参半

——浮生录

“琰州!果然名不虚传。”

  眼前人群熙攘,车水马龙,各种物品琳琅满目,杨柳垂岸,古桥画廊,青石相接,铜门惹锈……一派繁荣、古朴的景象。

  一行身着风之图腾服饰的丫鬟奴仆捧礼盒、挑花担雍容而过,各式珠宝钗环、绫罗锦缎,皆用了红绸系花装饰。各类牲鲜、名贵花草,惹得众人艳羡,也各个眉眼带笑,浩荡离去。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要办喜事了,派丫鬟厨役上街采买呢!”

  “好事将近,恭喜恭喜了!”

  “听说吕公子前不久还亲射大雁,作为聘礼呢,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这么有福气……”

  街头人群议论纷纷,多是些赞美感叹的话,听不出些什么。

  吕氏,琰州第一大氏,门人弟子遍布琰州各行各业,家大业大,近几年又兴起武学,不太好惹。

  骆猗和赵昂相互对视一眼,又了然一笑。

  寻着李文给的地址,三人来到一座府邸门前,皆是红绸飘摇。

  “曲府,宅院不小啊!办什么喜事呢?”骆猗疑惑,转念又想到刚才看到的吕氏仆人,恍然大悟。

“走吧。”叶言举步离开。

  “怎么,不进去了?”骆猗跟上脚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曲流是曲家唯一的女儿,她弟弟不过十三四岁,曲老爷立誓不续弦,适婚的只她一个,她走得悄无声息,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她既不说,我们又怎可轻易打扰?”

  “可是有请帖啊!”

  “我们得到的消息归根结底还不是从曲伯父那里来的?既无声息,这请帖发的是否欢欣还不知道呢。”

  “对呀,万一她有什么秘密呢?叶言,还是你想得周到!”骆猗拍了拍叶言的肩膀,笑得十分的灿烂。

  叶言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无礼:“你不顶嘴了?”

  “我……我什么时候顶过嘴?哼!叶言,我告诉你,在外面我是不会把你当师伯看的,你休想教训我。”骆猗说完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了,换叶言和赵昂跟上了。

  找了家客栈落脚后,叶言这才拿出那张请帖,果然是曲流的新婚请帖。

  “你从没看过?”骆猗夺过请帖,坐在桌子上悠哉悠哉的啃着果子,晃悠着腿,漫不经心地瞟着请帖的内容,主要想确定新郎是不是姓吕,果然如此。

  叶言这才回答:“从师父给我的那天起,就一直未曾看过。”

  “为什么?你不是一向谨慎嘛,难道是装的?”

  “无聊。”

  “无聊?”骆猗延长了声调,“若人人都似你这般,我看到你成亲那天在场宾客就算是寥寥无几也多了吧!”

  叶言无语,直接走出了房间。

  骆猗追到门口对着叶言的背影大喊,不依不饶:“你不是平时很温柔、耐性很好的吗?怎么不能把你对我师父的那种分一点给我呢?”又低头轻嗤,“给我也不要,谁稀罕!”

  晚上,月黑风高,一抹黑影掉落在客栈,没过片刻,又原路返回,也无人发现。

  “砰!”是杯子被狠狠砸碎的声音,酒馆里的客人纷纷涌出大门,从门内又腾出一些,一群人气势汹汹接连而出,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好人。

  “大哥,杀了他!”一男子出言狠戾,一双鹰眼蓄满毒辣,长剑一把,直直指向骆猗。

  骆猗拔出临行前林又寒给的玉辞剑,与他们两厢对峙。只是这些百姓不知进退,只顾着看热闹,围在一旁,也不找地方躲避,让骆猗更加恼火,又平添许多顾虑,施展不开手脚,又以一敌众,逐渐落了下风。

  “刀剑无眼,请大家避一避!”骆猗挡下一个剑劈,铁器相撞,铿锵有声。

  久攻不下,那伙人便催动灵术,操纵长剑,数剑齐发,直直奔向骆猗及其身后的百姓,直到此时,众人才叫嚷着四散奔逃。

  骆猗去挡,为一小孩替了一剑,剑尖贯穿手臂,骆猗吃痛地叫了一声,那剑又回到持剑人手中,一群人重新列阵,摆开架势。

  骆猗一个旋转后踢,便将来人狠狠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后面的人更加气愤,挥剑的力道更是用足了十分,特别是那个叫“大哥”的,实力远超一群喽啰。

  骆猗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带着一抹不屑的笑,眼神肃杀,语气冰冷:“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少废话!看我不收了你!”那人再次催动灵术,只是,这次用的,是噬魂咒。

  所谓噬魂,便是中咒之人如万鬼啃噬,五脏具裂而亡。

  黑气逐渐聚拢,天空变了平静之色:瘴气蔽日,狂风起,乌云卷。

  骆猗也不带怕的,你会念,我就不会解吗?你等我给你来个更厉害的,弄不死你我就不叫骆猗!

  骆猗双手合十,随即画出一个符印,蓝色荧光散发,还没来得及送出,便被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道白光打散。

  骆猗来不及躲避,张着嘴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道白光却从眼前骤然消失,瞬间变成冰块碎落在地。

骆猗看着,嘴角微微抽搐,这是自己师父吗?看错了吧,眨了眨眼,没错,就是啊!

  林又寒一条寒冰鞭抽得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一群人叫苦连天,惨叫声不绝于耳,凡是鞭子划过的地方,皮开肉绽,皮肉翻卷,微微泛白,有的甚至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啪”的一声,冷剑出击,冰鞭破裂,冰渣碎了一地,冰石相撞,似珠玉琳琅。

  林又寒飞速转身,手往大水缸里一掬,一条新的,泛着隐隐银白光辉的寒冰鞭便又生成,向前一甩,寒气逼人。毫不意外的让人觉得那就是事先藏好的,就是要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小打小闹而已,用得着用上噬魂咒,置人死地吗?”林又寒抬起眼睑,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一脸的漠然。

  “哼!哪儿那么多废话,只是没承想,竟败在一个丫头手下。”

  “哼!”林又寒冷哼,“丫头不一样能要你命,若饶了你,反倒对不起这一声丫头的称谓了。”

  “骆猗!”林又寒语调清平,带着威凛。

  “在!”

  “送琰州戒清堂!”

  “是!”听到这几个字,骆猗没有再多说什么。

  戒清堂,专门整治术法门派横行作恶的处所,在各术法门派中享有崇高地位。

  这一天,骆猗觉得,自己师父特别厉害,还有那条名为碎魂的寒冰鞭,特别帅气。

  “为什么打架?”回到骆猗居住的客栈房间,林又寒显得疲倦,声音也慵懒。

  “与千霜阁的私人恩怨。”

  “嗯?有空可以给我讲讲。现在你去给我开两个房间,我想睡觉。还有,我包袱里有药,叶言那里也有,自己找找。”

  “两个?”

  “有一个是江南的。”

  “怪不得你找得到路。”骆猗偷笑,全然忘记了自身的伤。

  林又寒趴在桌子上渐渐睡去,一把年纪了,还打打杀杀,很累啊。

  骆猗一头咬着手上的绷带,一手系,完了拢拢袖口,再收拾收拾自己这副蒙尘的身躯。

  叶言轻轻推开林又寒房间的门,她正熟睡,便不再打扰。

  正午过后,林又寒从床上爬起,面色凝重,唇干舌燥,看得出来,是有些痛苦的。她将手放在心口位置,努力平复着自己慌乱的情绪,可这心,就是上蹿下跳,像被什么东西牵引,半天平静不下来,整个人也虚弱无力。

  林又寒起来,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后,感觉好了点,又倚靠在桌角,疲倦地闭上双眼,早知道就不睡了,又是这样。

  江南和叶言在房中议事,看起来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叶言还没有告诉他曲流的事,不管他怎么问。

  江南在街上转了两天,这才走到了曲府门前,入眼的便是红绸彩帐,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江南的第一感觉是很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又闪过什么,让他非得弄个清楚。

  管家来报:“老爷,外面一人自称小姐师兄,想要拜会小姐。”

  “哎呀!是崇明的仙长到了,快请快请。”曲周显得很高兴,原以为他们会晚两天到达,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又吩咐曲流的丫鬟月影赶紧叫小姐出来接见师门兄弟姐妹。

  曲流为难,她很怕见到崇明中人,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虽有留书,怕也是伤了师门上下的心,现在又怎好意思去见呢?万一,他也来了呢?他会问些什么?为什么要负心,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为什么要走得悄无声息,一声不吭?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曲流越想越觉得惭愧,越想越觉得内疚,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可是,又能怎样呢?

若是不见呢?既然已经来了,就说明大家还是牵挂着自己,要是不见,岂不更伤人心。

  “来了。”曲流轻轻擦拭湿润的眼角,起身跟着丫鬟走了。

  “以前并不知师妹有这一门亲事,怎么……”曲流刚到门外,就清晰地听见了江南的声音,那么熟悉,想见又不敢,凝步不前了。

  “小……”月影欲开口,曲流及时做了个住口的姿势,月影恭敬行事。

  “可能是小女羞于启齿,女孩子嘛,不碍事的!”曲周捻捻胡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事实究竟如此,也就鲜为人知了。

  “那师妹是否心甘情愿?”江南继续发问。

  “这……”曲周显得有些为难,“自是愿的。”

  “咦,曲伯父,你我二人摆谈了半天,怎么还不见师妹出来,是否再催促一下?”

  “哦,想是要面见师门中人,细细打扮去了。来人,再去催催小姐。”

  丫鬟应声而去。

曲流透过门缝只见江南一人,听到这里,吩咐身旁的丫鬟月影说自己身体不适,不宜以病容相见,恐冲撞师兄,不便前来。说完,转身欲走,又忍不住驻足,只为多看几眼。

  那丫鬟只领了月影前来,月影照着曲流教的说了。江南听完,不由苦笑。你既未来,又怎知来的是师兄呢?明知是我,为何不见?又不经意瞥见门外衣裙飘摇的影。

  “既是如此。曲伯父,待师妹大婚之日,江南定携门中兄弟姐妹,必备厚礼,恭贺曲师妹新婚之喜!”

  最后一句,江南故意延长声调,对着门外大声说,以确保隔门之人能够听清。

  “告辞。”

  江南退出厅堂,曲周一脸疑惑:莫不是与流儿之间有些什么?不然怎他一人,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曲流快速离去,转至拐角处躲避,身子重重撞在墙上,沿着墙根慢慢滑落,直至跌落在地。曲流忍不住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想起刚才江南那番话,恨不得马上跟他说清楚,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永不改变,告诉他自己的无奈与惋惜……

  “我怎么能?怎么能……”曲流将头埋进双膝,失声痛哭起来。

  弟弟的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江南的体贴入微、无私付出在脑海里回荡;委屈,心酸,无奈等等交织在一起,曲周见了也只能重重的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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