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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往事——叛逆

——浮生录

是夜,月明星稀,一团黑影掉落院中,林又寒小心翼翼地追随而去,听见微微的喘息声,带着难受。

  他躲在角落里,捂着右臂,双唇泛白,直冒冷汗。林又寒抡起棍子,准备给他当头一棒,却又傻傻愣住。

  “云深……”林又寒轻唤,冒出泪花。

  云深十分努力地扯出一抹轻笑,似用尽全身力气,笑容苍白,依旧风轻云淡,一如当年。

  “师父,救命!”林又寒使劲拍打竹园的门,噼噼啪啪,雷电乱砸。

  竹园,是林又寒的又一师父。开了门,正不慌不忙地整理衣襟,一脸不乐意,“师父跟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不能解决问题的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林又寒一把扯过,着急忙慌地奔跑,可怜了一把老胳膊老腿。

  看到躺在床上脸白如纸,气若游丝的云深,竹园才明白,要是李文李老蚊子成了这样,他不会比自己的徒儿好到哪里去。不过看她这样子,也没有太多关心,也不像是想起了什么。

  “师父,今夜的书……”骆猗冷不防闯进林又寒的屋子,一把利剑便已横亘在他颈间,泛着幽冷寒光。

  “今夜的事你若敢泄露半字,便别怪我害你性命。”林又寒这样警告他。

  骆猗站在一旁,看着林又寒安静为竹园打下手的模样,脑海浮现不久前这一景象。既然她怕泄露,又怎么会自己去找崇明长老做救兵呢?骆猗想不明白这道理,一直纠结。

  由于病人不宜挪动,于是林又寒要搬去莲生院暂住,由于特殊原因,她只能在当晚为云深煎一次药,因为现在他们还不是“朋友”。

  “又寒,你认识云宗主?”叶言试探。

  “不认识。”林又寒继续煎药,拿木筷在药罐里搅动了两下。

  叶言细细扇着炉火,从容一笑,轻松下来,他真怕她再“误入歧途”。

  叶言轻轻关门 ,转身看着挣扎着起来的云深:“你,为何要来?”

  “你以为我想来啊?只是刚好碰到来你崇明山盗取宝物的贼人,路见不平,又喝多了酒,不幸中招了而已。”云深拿出藏在身上的小瓶子,扔给叶言。

  是一只封好的晶莹剔透的瓷瓶,他们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云宗主就安心休息,只是,不可再打扰她。”

  “谁?”

  “明知故问。”叶言离开,转眼无影。

  云深缓缓躺下,笑得开心,叶言呐叶言。

  林又寒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对着叶言笑。

  林又寒曾故意问起,为何他们手上的疤如此惊人地相似,一左一右,好像可以合二为一。叶言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林又寒便没了问下去的兴趣,他还是觉得当初的事与云深脱不了干系。

  从云深来的第二天起,林又寒便被告知不能随意探望他,理由是云深病重不宜打扰,叶言有意为之。而林又寒也装作不关心的样子,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只是陌生人。

  但是骆猗有时看到林又寒会出神,有时又像想起来了什么开心的事,会忍不住低头浅笑,而这,都是从云深来了之后才开始的,便越发好奇他俩之间的关系。

  林又寒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半夜偷溜进云深所在之地,轻轻叫醒他。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云深嫌她来得晚了,都过去了四天才来。不过也是,她这胆小磨蹭的性子,四天都怕是早了。

  “没有没有,他们都以为我忘了,但我是骗他们的,我什么都没忘。”确定没人后,林又寒和云深小心翼翼地回忆起过去。

  “放手。”林又寒背对叶言,见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还没撒开,林又寒使劲将那只手扒了好半天也没有扒动,转过身愤怒地朝叶言大声吼叫:“你干什么?”

  叶言这才松了手,想要和她好好谈谈,想让她平静下来,可他这一松手,就又是林又寒离开的契机。转身欲走的林又寒被紧紧地攥住了手腕,她再次不耐烦地转过身。

  “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

  叶言依旧不为所动,这次是真的不会放开了,尽管知道她已被彻底激怒,怒火攻心,连眼里也燃烧着火焰,也仍然抱着能平息她怒火的希冀。

  “不放,说什么也不放,要是放了,你就走了。”

  “我走不走与你何干?”言语已经冰冷,没了温度,叶言听着,觉得还是刚才的怒吼来得痛快些。

  僵持不下,林又寒突然从腰上抽出短匕,对着叶言的手径直刺去,干净利落,甚至未曾垂下眼睑。

  血吧嗒吧嗒地低落,两人都很清晰地听到,也清晰地闻到新鲜血液的腥甜。叶言皱了皱眉,动作依旧,他可以躲过去的,但他没有。

  林又寒撇过眼,冷眼扫过叶言皱着的眉,再次挥动匕首,寒光一现,这次的目标是她自己,比起刚才不逊色半分半毫!

  另一只手迅速、及时地握住了刀身,刚刚的伤口未消,此处又添新痕,血流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滴在衣上却没了声音。

  “够了!你敢这样做,无非是仗着我……”

  “仗着你你心软吗?叶言,我告诉你,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了,我讨厌做我不喜欢的事,讨厌整日面对众人的伪善,虚与委蛇,自以为对人友好,相处融洽,实际呢?除了冷嘲热讽,相互攻诘,还有什么?恭谦友爱吗?”

  叶言早已放手,看林又寒步步逼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叶言手中的匕首滑落,咚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是呢,他瞧着林又寒,尽管他俯视着她,依旧会为她的气势折服,这是他所不知的林又寒的另一面。

  叶言愣在原地,他从没想过,他自以为轻松自在、互助和谐的氛围在她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她想逃离的,从来不是自己,叶言眸光暗了下来,兀自冷笑。

  林又寒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也不去捡那匕首,只是转过身,拔出簪子,对着叶言:“我不喜欢拖欠别人,你手上的伤,我还。”

  “我不要你还,不要。”距离太远,叶言来不及阻止,眼中有泪,不知沉溺在了哪儿。

  林又寒脚步一顿,又迅速离开,她是听到了吧?这样利利落落地离开,真的是轻松自在。

  寒光乍现,来者不敌,很快被打倒在地,看清了来人,正是昨日不怀好意的余杪便没了放过的意思,使劲一抽,碎魂应声而落,叶言突如其来,正中左胸。

  叶言瘫软在地,只手撑起整个身子,发丝凌乱。

  “现在你满意了吧?”

  “满意?”

  林又寒走过来半蹲在叶言面前,慢慢地整理他额前凌乱的发,面色温和,有那么一瞬间,让叶言觉得刚才都只是梦境,现在梦醒了。

  可到底哪个是梦呢?林又寒完全无视他,好似他只是她手中一个供她把玩的布偶。就算如此,也是他曾幻想过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又寒顺势接住空中坠落的雨水,一滴一滴,慢慢变成一把匕首,蓦地刺入叶言的右肩,言语温和:“左右对称才美嘛。”像个孩子。

  是叶言在“弄乱”林又寒挂的灯笼时说的话,林又寒挂的灯笼参差不齐,叶言将它们一一排列,没有注意到林又寒的不满。

  “别走。”叶言抓住林又寒的衣角,却被狠狠地划破,林又寒走了,短匕又化成雨水,和漫天洒落的雨一起打湿了衣衫。现在叶言的满身伤痕,都与林又寒有关。

  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中滑落,想起刚才的一幕幕,经受不住这样的自己,越是想忘,越是清晰,越是清晰,便越是想忘。

  “后来我去找你,没找到,你去哪儿了?”云深打断她。

  “后来,自己在外面游荡了两天后,被叶言逮住了,就回来了。然后就被关了禁闭,遇到余霜,我们的小师妹。剩下的都清楚了?”

  云深点点头。

  遇到余霜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和自己的妹妹余杪商量好了盗取师门秘籍《剑录》与外人做交换,借云深曾劝说林又寒离开,加入自己的黎宗和平时师兄师姐间相处的矛盾,使林又寒彻底失望离开。紧接着又告诉叶言,引起争执,好让书隐阁的看守松懈,以便盗取《剑录》。

  “后来我才知道是叶言抹去了你的记忆,忘记了我和泥浅。”

  “对呀,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林又寒满怀愧疚,“好了好了,你睡吧,找个时间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

  云深再次点头。林又寒笑了一下,走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三人之间颇有些爱恨情仇。”骆猗脑补着,蹲在门外,腿脚酸痛,已经十分麻木了,挣扎着站起来,强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一瘸一拐地回房了。

  其实当初林又寒确实在外,但并未游荡。若她真能像离开时那样没心没肺,叶言也不会煞费苦心地趁她睡着时,点燃迷离香,抹去她那段记忆了。

  两天后叶言在一处破败的农屋中发现林又寒,发现她一个人瑟缩在角落,口中碎碎念叨的,是一句一句的“师兄对不起”和“我错了”。

  林又寒浑浑噩噩,发丝凝结在一起,杂乱颓败,身上冒着冷汗,形容憔悴,狼狈不堪。又十分地痛苦,痛恨自己懦弱,没用,既然敢干出这样的事,又害怕后果,又担惊受怕,万一叶言死了怎么办?万一他真的不在了怎么办?心里一直有着这个念头,又不敢去看他,不敢去想他。一连几天,无数次地忍不住抱着膝盖,使劲咬着衣袖,低低啜泣,泪痕湿了又干。

  拼命抑制自己,拼命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头脑,想法,反复重复一句话,越发急促,压抑,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反复循环。卑微如她,渺小如她,连哭,即使无人,也不敢放声。叶言的心头缠绕了千丝百绪,忽然有些明白她所说的了。不忍,沉重,心痛的感觉,如蚁噬心。

  他看出林又寒内心深处的绝望痛苦,不堪折磨,走上去,轻轻的,缓缓的抱住她,如冬月暖阳,淡淡的槐香让人心安:“好了,好了,我在这,我陪着你。”尽管他也鼻尖凉凉。

  而外面大雨如注,云深和泥浅隐在竹林里,撑了伞,心里着急,哭吧哭吧,把所有的一切都宣泄出来就好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然后屋内飘起一股淡淡轻烟,是叶言点燃了迷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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