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猎人被抓走了（2）

————IIに————

被家人发现水晶不见的事已经有三天了。哥哥也已经有三天不理自己了。

樱想到这里，便颓丧得不行。她回到家听不见哥哥叫她“怪兽”，还怪陌生的。她知道，哥哥在生气。但她没法说“对不起”，因为她没有后悔过，所以说“对不起”反倒成为谎言了，而且起不到弥补作用，水晶不在她这里——而在小狼那儿，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妈妈比哥哥要善解人意，她说樱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难处，然而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也并不赞成这件事。樱也明白，她想见到爸爸的心情可能比自己更强烈。

小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目睹了一切，他也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不管他帮谁都会伤害到另一方。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为了生存，她就这样把水晶交出去了，却忘记了家人的心情……

唉，现在说什么的都迟了。

她推开教室的门，没什么活力地走到知世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怎么了？”知世显然是早就看出了樱的愁绪。

“没事……”

樱努力挤出个笑容来。但这也被看破了。

“你一定有事。”知世坚决地说，“是不是跟李同学有关？”

“啊。”确实跟小狼有关，但她怕知世猜错了意思，就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和小狼闹矛盾了……总之现在不方便透露啦……”

知世点点头，说：“如果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樱说出来。”

“谢谢。”

话说，为什么都已经八点五十分了，小狼却还没有到？

她不禁想起昨天小狼如刀的眉头紧皱着的样子，像是在下什么决心。她没有仔细去想原因，现在他的这幅模样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像是在提醒她某件重要的事一样。

-SAKURA WOLF-

好不容易让自己有了意识。头脑糊成一团。

黑暗的囚牢，杂乱的稻草，角落中蜷缩着的人。

扣住自己手和脚的锁链，下沉的重量，黑色的漩涡，疼痛的感觉。所有这一切搅在一起，咳嗽出声。

角落中的人好像受到了惊吓，望过去，两个人，一个妇女，一个女孩。妇女是母亲，女孩是孩子，大概。

“你们……”

“你……”

妇女和他同时说了话，然后同时住了口。

没想过自己的声音是这么嘶哑。

没想过妇女的声音是那么恐惧。

澄清自己的身份。“我……是人。”

妇女拍了拍孩子。孩子发出微弱的喘息。两人都平静下来了一些。

“把你抓进来的……那个人。”妇女说，“也把我们抓了进来。”

“哦。”知道是谁，那个眯着眼的家伙。

这两个人，可能是食物。他，也可能成为食物。

移动着被铁链拷住的手和脚，试图爬着往前一步，钻心的刺痛从脊背传来。跪了下去，脸栽进杂草里。

爬起来。继续，直到抓住铁杆。往外看。是无尽的走廊，一直通到黑暗。黑暗深处好像有怪兽。无情地吞噬了他。

-SAKURA WOLF-

樱讨厌自己这么迟才想出原因。

——小狼去歼灭吸血鬼了啊！

他一定是一个人去的，也不想叫樱知道而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她。

她在下课时闯进了体育老师的办公室，就是马修斯所在的地方。

“马修斯先生……！”

“叫黑河老师。”马修斯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都没看樱一眼。

“黑河老师！”

“什么事？”

“小狼他……”

“他请假了。我知道。”

“不是，我是说……”

“他有他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樱不甘心，决定要问到底，哪怕马修斯一直都用这种口气回答问题。

“他是不是去了吸血鬼的那个地方？”

樱没有看错的话，马修斯瞪了他一眼。因为这个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他们听见如此奇怪的句子便投来奇怪的目光。

“到外面去。”马修斯道。他大步走出门，樱也紧紧跟随。

一走到楼下，马修斯就像一头快要爆发的狮子一般，冲樱说道：“你是疯了吗？在办公室里提起‘吸血鬼’！”

“老师一定要回答我的问题。”樱固执地说。

要是周围没人的话，估计马修斯会杀了她的。他恶狠狠地说：“是啊，他去了，那又如何？”

“他一个人去的吗？”

“没错，你还想去支援他吗？”他的语气像是在嘲笑一只没有刺的刺猬，什么都干不了似的家伙。

“我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打消这个念头吧！你帮不了他的。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战斗。”

“不！”樱激动地喊道，“不是他一个人！这是我们共同的战斗！”

她看见马修斯用惊讶的眼神望着他，知道说这句话起了点作用。只见他像个神父似的在胸前做了个画十字的动作，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说：“告诉你的话，你不能直接跑去送死。”

“我不会的。”

“……”

————IIIさん————

“李……小狼。”

当小女孩终于把名字的音发得还算标准之后，她便笑了。

“呐，小狼哥哥，穿着制服的叔叔会来救我们的对吧？”

脸上很脏，但笑容很灿烂。只是指望错人了。那些人根本发现不了这里。

但不想让她失望，于是点点头。

“耶！到时候我们出去的话，小狼哥哥要来我们家玩哟，我妈妈的厨艺很好，她做起来的寿司实在太好吃了……”小女孩开始说起家常来。她很高兴有了倾诉对象。

默默地听着。

“……小狼哥哥喜欢樱花吗？”

“！”

突然听到了她的名字，浑身一震。

“很……喜欢。”

“那太好了，我家有很大很大的樱花树哟，我们可以在下面玩游戏，拍皮球，吃点心……”

抬头看，仿佛这个女孩的微笑和另一个名叫“樱”的女孩的微笑叠合在了一起。

不远处，女孩的妈妈也露出了微笑，看起来夹杂略微的苦涩。

突然，铁门开了。

——有人走进来。

本能地将女孩用手护在身后。

“小狼哥哥……？”小女孩轻声询问，看见来者，她的声音一下子就颤抖起来。

“唷，李小狼，我是来看你的。”

令人作呕的声音，厌恶之情立刻升起。

对方晃了晃身子，走到他身边。想扑过去把他打倒，但是办不到。什么都没有，手脚也不能自由活动。

“不仅是来看你的呢，也是来进餐的。”对方说着，露出其獠牙。“呐，把那个小丫头给我。”

一听要她的命，母亲便冲过来，紧紧抱住孩子。

——瞪着他，想把他瞪穿。

但是对方轻蔑地笑了一声，一拳将自己打到一边。

然后想把女孩抢过来。不，不允许这么做。

母亲紧紧抱着孩子，孩子害怕哭泣。

谁的力气大，这是很明显的事。

母亲绝望地看着孩子从自己手中滑出。

对方开心地看着自己抢到了猎物，又把母亲一脚踹开，母亲撞在了墙上，头破了，顿时不省人事。

抹去嘴边的血，重新扑了上去。锁链限制了行动。速度比想象中慢太多。可恶，对方的手臂挥落，头一阵剧痛，倒在地上。

“呵呵，你就在旁边看着吧。看着我怎样品尝孩子的血。”

——不行，不能这么做，你这该死的家伙！

“哈啊，这味道真香！”对方一边嗅着，嗅着女孩的味道，一边看着，看着女孩的表情。女孩哭泣着，发出断断续续的悲鸣，颤抖的手伸向——

“小狼哥哥……救救我……”

如同刺一般扎进心底的话。

快动啊。

快动啊！

被锁链所禁锢的身体，往前扑抓着，然而对方抓着女孩走到自己刚好碰不到的位置，大笑着，像是在看一条水里挣扎的狗的滑稽模样。

“放手！缘风！”怒喊着，已经让嗓子张裂到极限。为什么，这样的努力都不能打破束缚。为什么，还不能觉醒血脉。明明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然而，就这样，看着对方，慢慢把獠牙，插入脆弱的颈部。

-SAKURA WOLF-

樱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一开始一切都极其模糊，像是一团没有调和好的颜料，经过调和之后，她便看见了清晰的画面……

自己站在一个囚牢里。光线很黑暗，不过她依旧看得清事物。她首先看见的是小狼，他的手脚都被极粗的锁链铐住，但却挣扎着想要扯断它们。他极其愤怒，也极其狂暴，像一匹真正的狼。若不是因为看见他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她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囚牢里还有几个人。一个背对着她的人，她感觉他是坏家伙——也确实如此。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头发，很眼熟，可是一瞬间记不起来。但却知道他在笑。

他抓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女孩在哭，害怕得快要崩溃了。

另有一个中年妇女倒在地上，樱不能确定她是否活着。

之后，她看见了背对他的人开始吸女孩的血。而小狼变得更狂暴了，似乎解开了锁链之后就会彻底失控，不管怎样都回不来了。樱想张嘴说些什么，或是跑到他们跟前，但却一动不能动，说的话也传不进他们的耳里。

她决定豁出去，即使知道梦境会因此崩塌，她用尽全力大喊一声：

“小狼！！！”

小狼根本就不想停下，那个家伙——缘风，正在进行他的享受——恶魔的享受。他觉得此刻就是一剑捅在他心脏，他也止不住要杀了缘风的欲望。这是无法想象的愤怒，极点正在破碎。

他忽然听见了樱的声音。

叫着他的名字，带着劝阻的味道。

他稍微停滞下来，思考是否是自己幻听了……但是，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在捉弄他。

没错，事实如此残酷，命运在咧嘴朝他笑，它嗤笑他的软弱无力。连圣漪都不愿意帮他。

小狼因着突如其来的樱的声音而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

“为什么……救不了她……这是为什么啊啊……”

看着女孩落在地上，毫无气息，枯竭的身躯里面已经没有血存在了。方才还在灿烂微笑的女孩，现在却……

他已经听不见缘风嘲笑的声音了。只是看着她空洞涣散的眼神，感到有滚烫的什么液体从脸颊两侧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