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岐山，不夜天城。

蓝涣原是跟随叔父来岐山赴清谈会开开眼界，却不想这不夜天城地形弯弯绕绕极为复杂，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竟与叔父走散了。

他小心且谨慎地往前慢慢走着，不时环顾四周，想要寻人问路，忽听得前方草丛沙沙作响，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从中钻了出来。

这团子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她乌溜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奶声奶气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蓝涣自出生起几乎从未见过女孩子，更别说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时微红了脸：“我是男子，你不应该叫我姐姐。”应该叫哥哥，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软软糯糯的称谓。

团子看上去有些失望：“这样啊……”不过只一瞬，她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那哥哥，我叫昭昭，你叫什么名字？”

蓝涣小大人似的郑重答道：“我叫蓝涣。”

“涣哥哥！”昭昭自来熟地唤他，随即扳着手指数起来，“澄哥哥，宁哥哥，涣哥哥，昭昭现在有三个哥哥了！”

蓝涣见她微微嘟着脸，样子很是可爱，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绵软且暖和。

昭昭一把抓住他欲缩回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嘻嘻笑道：“摸上去是不是很舒服？我可以让你再多摸几下。”她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好多人想摸都摸不成呢。”

蓝涣有些小感动，要知道他家弟弟就从不让他摸脸，顺从地又捏了一把她软软的小脸。

昭昭好奇地看着他：“涣哥哥，你是第一次来岐山吗？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她这一问，蓝涣才想起来岐山的目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初到此地，与叔父走散了，刚才本想找人问路的。”

昭昭略带同情：“啊，这里的路的确是太难走啦。”她为难地续道：“可是娘亲不让我一个人走太远啦……要不我带你去见我娘亲，让她带你去？”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身着炎阳烈焰服的高挑女子款款走来：“昭昭，你怎么躲这里来了？你阿宁哥哥找你不见，急的直哭呢。”

昭昭扑过去抱住女子的大腿，甜甜叫道：“娘亲！”女子笑着抱起她，方看向蓝涣，却瞬间脸色一变。

她放下昭昭，急切地俯下身抓住了蓝涣的手：“你母亲可是蓝氏宗主夫人，叫阿郁？”

蓝涣微微睁大了眼：“正是家母，前辈是？”

女子眼含热泪，声音发颤：“我是你师叔啊。”

蓝涣喃喃道：“…师叔？”

女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好孩子，你是叫阿涣吗？”

蓝涣低声应道：“是。”

昭昭小心翼翼凑过来窝进她娘亲的怀里，女子却似全然沉浸于自己的回忆，毫无察觉，半晌才回过神。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地笑起来：“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师姐说过，她若是生一个男孩，就取名叫涣。”

昭昭拉了拉女子的衣袖，小声道：“娘亲，涣哥哥是在这里迷路了，你可以给他带路吗？”

女子道：“迷路？阿涣，你是来参加清谈会的吗？和谁一起？”

蓝涣道：“我和叔父一同来的。”

像是被唤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女子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阿涣，我想你叔父不会愿意见到我的。”或说，与当年那桩旧事有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