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杰克。美味营养的早餐正在等待着享用它们的幸运者~”空灵婉转的女声响起，身边的被褥微微凹陷下去，这是她一贯叫他起床的风格。不过，杰克闭着眼睛轻笑，自他们结婚以来，每一天都会有“美味营养的早餐”等候着他，但是这早餐的质量真如同她那么说的一般？就有待考究了。
他坐起来，伸出长臂，一把将坐在身边的美智子揽入怀中，美智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头枕着他瘦削并不算宽阔的胸膛，但是他的怀抱偏偏就刚好容纳得下她。她的唇角微微上扬，伸出手环抱住了杰克精瘦的腰，安静地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一下，两下，平稳而又有力。
杰克抱着美智子，下巴枕在她的头顶，他微微低下头，轻嗅着佳人身上淡淡的冷香，那种幽幽冰冷的香气充斥了他整个鼻腔，他起床时觉得仿佛缺少了什么似的心被结结实实地填满。
“美智子，我昨晚坐了一个噩梦。”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胸膛隔着白色衬衣微微振动着。
“嗯？”美智子抬头，疑惑，看出了杰克眼底的心有余悸，被杰克称为噩梦的梦会是什么？
“我梦见你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我的身边。在那个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你…更糟糕的是，在梦里我完全记不起你的模样…”杰克声音愈加低哑，美智子听到他的心跳忽然剧烈起来，“砰砰”作响，抱着她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杰克，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你身边。”美智子环着他的腰的手收紧，头埋入他的怀抱中，使他能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轻声安抚着他，柔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杰克没有回答，只是愈发用力地抱着她，似乎是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美智子柔柔地笑着，心里涟漪一般地漾起波澜，这时她才知道杰克对她的眷恋到底有多深。
“美智子…？”
“我在。”
“美智子…”
“我在。”
小孩子般唤她的口气让美智子忍俊不禁，回答他的声音愈加温柔。杰克感受到怀中人在偷偷地笑，有些被揭穿的恼怒，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抬起美智子小巧的下巴，血红色的眸子眯着，些许危险的气息流露出来，惩罚性地在美智子有些苍白的唇上咬了一口，美智子苍白的唇瞬间充血肿胀起来。
“你！”美智子吃痛，“不悦”地瞪了一眼笑意盎然的杰克，可是那泛着些许粉红色的脸颊，抑制不住的上扬的嘴角，表明了她此刻心情颇好。
杰克看着怀中小小的一只，她瞪过来的那一眼，许是因为吃痛，眸中淡淡水汽氤氲，显得楚楚可怜，面色艳丽胜过桃花，红色和服更衬托出肌肤的白。他眼底颜色愈加深沉，血红色浓得变成了凝结已久的血液般的暗红色，波涛汹涌般的浪潮在眼底翻涌。呼吸在不经意间炙热起来。
美智子感受到杰克炽热的气息轻轻呼在她脸上，熏着她的脸愈发红，铺天盖地的馥郁玫瑰香席卷而来，她看到杰克眼中神秘莫测的情绪，感觉不妙，挣脱杰克的怀抱，慌张地跳下床，只留下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还不忘强装掩饰道“杰克，早餐凉了。我去热热，呵呵。”
杰克无奈一笑，眼中却露出满满的宠溺，指尖还残余着她的温度，房间里的幽幽冷香标志着她刚刚来过这里。
去洗漱时，他看着镜中苍白消瘦的男人，不由得一惊。他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脸颊，怎么变成了这样？某个不可预知的事情似乎在悄然发生着，他刚刚被填得满满的心一下子空洞起来，空荡荡得叫他怀疑美智子刚刚是否来过，他们是否在一起了？没关系，瘦了只是因为美智子做的食物太难吃了。他如此安慰自己。心底却愈加不安。
他草草洗漱完，颇有些踉踉跄跄地跑下楼，“美智子…美智子…”他需要找到美智子，抱住她，祈求她不要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还要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开膛手的从容优雅此时消失殆尽。
“美智子！”他跑下楼，扶着雕花木门框，茫然无措的眼眸四处搜寻着那人的踪影。幸运的是，他透过玻璃珠帘看到了站在阳台，低头给玫瑰花浇水的她，开得绚烂的玫瑰花在阳光下红得耀眼，剔透的水珠在花瓣上打滚，它滚动着，到了花瓣的边缘，“啪嗒”一声坠落下去，在阳光下碎成了无数闪耀的碎片，像极了她的眼泪破碎的样子。
眼泪？等等，她曾经在他面前哭过吗？她，是多么要强的一个人，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她流泪的情景？
杰克的太阳穴如同撕破灵魂那般痛，痛到他连近在咫尺的美智子的背影都万分模糊起来，他强撑着，上前想抱住她，怀抱里却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抱住。
美智子…从不落泪的他在母亲抛弃他那天没有哭；为了一个黑馒头被其他小孩子按在地上暴打的他没有哭；被砍下了左手，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土地上，最后因失血而亡的他依旧没有哭，他以为自己不会落泪，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哭。可笑的是，在抱不住美智子的时候，他哭了，哭得歇斯底里，英国绅士的风度被抛之一空。
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众多求生者，监管者围在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原来，他未曾离开过庄园。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起身，双眼无神，空洞洞的，让人怀疑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人？Oh，或者称为行尸走肉更为恰当。杰克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没有在意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就只是自顾自喃喃道“美智子…美智子呢？我要找美智子…”让人不禁怀疑他患了失心疯，实际上，也距离不远了。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一片寂静。杰克用力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殷红的鲜血一点，一点往上涌，苍白的皮肤上那一点不断涌出红得凄艳的血，极为触目惊心。他下床，双腿无力，差一点跪在地上。
裘克粗暴地拉住他，眼神中的不忍展露无疑，他故作凶巴巴地吼道“杰克，你以为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去哪里？”杰克冷冰冰的，这时没有任何情感的血红双眸看向愤怒的小丑，轻声而顽固地说“放开我。”
裘克暴躁地大声说“美智子已经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死，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找不到了！你找啊！！你找一个给我看看！！”
杰克听到他说的话，原本漠然的眸子霎那间盈满了怒火，血红色愈发鲜艳夺目，周身的气质忽而凌厉起来，依稀让人记起了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男人是英国伦敦令人闻风丧胆的开膛手。他用尽全身力气，没被拉住的右手一拳打到裘克的脸上，愤怒地吼道“给我闭嘴！你这个愚蠢的小丑！她没死！”
“啊！”其他人惊呼，上前拉住了情绪不稳的杰克与裘克。
毫无防备的裘克被打得一个踉跄，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抹了抹嘴角。嘶，嘴角撕裂的疼痛隐隐传来，嘴里的铁锈味让他有些作呕。里奥等人连忙拉住他，生怕他把此时正虚弱的杰克也给打上一拳。裘克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对拉住他的人说道“老子不会打他的。放开。”等牵制住他的人放开手后，裘克忽然就是一拳打过去，将瞪着他的杰克打得差点就要摔在地上。班恩扶住虚弱的杰克，瓦尔莱塔瞪了裘克一眼，沙哑的女声带着些怒气地说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打？”
裘克看着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虚弱地喘着气的杰克。眼圈泛红，声音无比嘶哑，说道“杰克，无论你相不相信，美智子她已经死了！为了你！你没有任何准备就想带她逃出庄园，你以为庄园是说走就走的吗？！”看到杰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顿了顿，声音隐隐带了哭腔，“知道吗？我喜欢美智子啊！可是她喜欢你！你又是我的兄弟！我能怎么办？！你们逃跑的事，被庄园主知道了，你被美智子打晕后，美智子一人扛下了所有罪责，加上我们的求情，你才活下来的！”
“美智子…抗下了所有…？那么傻，错的是我啊！…明明错的就是我！…都怪我…”杰克眼圈也红了，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周遭的人事景物都无比朦胧。这时的他，谁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悔恨着，责怪着自己，恨不得当场就随着美智子去了。
裘克看着杰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恨铁不成钢地嘶吼着，泪腺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上涌，“美智子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倒好？！沉浸在过去里回不来，还去偷了薇拉的香水，试图让自己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知不知道？！你差点醒不过来了！”他狠狠地哽咽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力地说，“美智子死了，找不到了。”
说罢，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他想走快些，再走快些，这样蓄满了眼眶的泪水才不会被发现，你是小丑啊！怎么能当着别人的面哭？怎么能？！转过那个拐角，一滴不听话的泪划破了脸上那副滑稽的面具。果然啊，悲伤小丑注定悲伤吧？他苦笑，笑着笑着，眼泪终是糊花了脸上的油彩，狼狈不堪。
众人看着裘克蹒跚离去的背影，直到他吐明了对美智子的心迹，他们才发现，这些天他也不好过。看，都瘦了那么多，简直都没人形了。
艾米丽扶着杰克，手中瘦得如皮包骨一般的手臂让她出于医者和同伴的身份心疼起来，她轻声询问道“杰克？你…还好吗？”杰克轻轻抽出手，他茫然的眼中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他说“让我静静。”
几天后，在一个阳光无比明媚的早晨，身体恢复了许多的杰克一身新郎的装扮，他将银白的发蓄起来，歪歪地扎了一个马尾，遇到谁他都是温文尔雅的微笑着，疏离但不失礼貌地同他遇到的人问候早安，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他独自来到了美智子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美智子灿若朝霞的笑容，一路上眼底凝结的冰冷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似水般的柔情，美智子的墓旁种满了玫瑰花，艳丽的玫瑰花随风轻轻起舞。
他蹲下来摩挲着照片上的美智子的脸，眼眸里恨意滔天，他恨庄园主，更恨他自己。他说“美智子，等我杀了庄园主，我就去找你。你可不要在天堂寻了新欢啊。为了防止这种可能，做我的妻子好不好？想要追求你的人一听你是开膛手杰克的妻子就不敢招惹你了。所以啊，美智子，嫁我。”
玩笑过后，杰克郑重地单膝下跪，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优雅地打开，红色绒布上是一枚戒指，戒指上面有着一颗剔透的红宝石，红得凄美，那颜色如同美智子最喜的一种红蝴蝶的翅膀的颜色，被细细打磨成一颗心，戒指的银边上刻出许许多多秀气的玫瑰花，它们大小不一，形状不一，但却一样的美丽，最大的玫瑰花上细心的刻出了两个字母“J♡M”。
“美智子，我用这只手，我将带你走出贫困忧愁。
你的杯将永不干涸，因为我将是你的琼浆玉液。
用这只蜡烛，我将在黑暗里照耀你的生命。
用这个戒指，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无人应答，只有玫瑰花在与风亲吻时的“沙沙”声，杰克微笑着，将戒指放在美智子墓碑前，像以前抱美智子那样拥抱着墓碑，墓碑虽是冰冷的，但在他看来，就如同活人那般温暖，他在美智子的照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轻声说“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end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