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隆冬

饕风虐雪。

她拢了拢黑色的大衣，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时，瞬间感觉浑身冰冷。

　　这是张晓在A城过的第一个隆冬。

张晓对着手掌哈气，想以此来取暖，她看了看身后没有动静的门，小声喊道：“阿卿，你好了吗？”

　　片刻之后，郝温卿从家里小跑出来，带着一个毛绒绒的面罩，他锁好门向张晓迈步走来，将面罩递给她：“你的脸还没有修复，天气冷，戴上这个会暖和一点。”

张晓眨了眨眼睛：“那你呢？”

　　郝温卿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还要开车呢，走吧，不要去晚了，人多不方便。”

　　张晓接过面罩戴上，她急匆匆的进了车子，车内的暖气让她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又放松了下来。

　　这条路因为被大雪覆盖，所以不太好走。不过她每个月都盼着这一天到来，这条路也就变得熟悉无比了。

　　…

　　探监日人总是很多，不过张晓来的早，也的确不是很麻烦。

　　她和郝温卿急忙下了车，向狱警提交了资料，看门的狱警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是你啊。”

　　张晓点了点头。

　　“进去等着吧。”

　　张晓和郝温卿小跑进去。麻烦的过程早就磨灭了她的耐心，但却磨不去她焦急的心。

　　终于等着人出来，张晓急忙跑上去。

　　姐姐憔悴很多，她的脸从前娇嫩细腻，现在却粗糙干燥，鼻子通红，显然这身牢服薄凉的很。

张娅的人不仅消瘦了，人也苍白，眼里从前的骄傲不在，只剩下心酸。

　　“弟弟生病了…”

张晓鼻尖一酸，她的睫毛都止不住颤。弟弟从小就体弱，监狱里艰苦的日子，他无论如何都是难熬：“杨医生怎么说？”

　　“前面排着好几个人，一周了，也没有见杨医生来过。今天刚听说杨医生请假回家了，所以弟弟的病只能再拖着。里面的人都很吵，弟弟也睡不好觉…”张娅的语气很淡然，却带有一丝酸涩。越往下讲，声音也颤抖起来，她明明是最先找的杨医生，连最后一位都诊治了，唯独她弟弟没有人管。

　　张晓应了一声：“我再寄钱进去，再等等，就可以出来了。杨医生那边我会去想办法联系。”

　　张晓看了一眼双眼空滞的姐姐，一年又一年过去，恐怖的牢狱早已磨去她的锐气，高傲的面孔早就不在，双眼流露不出生的希望和光芒。

　　张娅没有想和她闲聊的雅致，一直垂首，等语毕了，就让狱警带自己走。

张晓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尽的苦楚在心中流淌，却无法挽回这样的局面。

　　恐怕张家人都恨死她了吧。

　　“晓晓，我们走吧。”郝温卿的柔声在身后传起。

　　他知道张晓每个月极其盼望和家人见面的日子，却也害怕面对他们。

矛盾的想法一直熬到探监日，苦苦求来的这一天，不过是几分钟的短暂时光，没人想要见她。

　　“好。”张晓的声音哽咽，她叹了口气，愧疚将她埋没。

　　门口一阵动静，二人几乎是同时向门口走去。从外走来两个人，正与外边的工作人员交谈。

张晓眯了眯眼，女人带着墨镜，栗色卷发下是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身材娇小，穿着毛呢大衣，身上自有一股空灵傲冷的气质，令她想起了三年前的张娅。

女人挽着一个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张晓有些疑惑的打量着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令她浑身一震。

　　郝温卿只知道张晓神色大变，拉着她跑到公务室里去了，他属实没有见到奇怪的人，倒是有看见门外那对俊男靓女。

但张晓颤着身子，眼里流露着痛苦的神色，低低的抽噎着，令他担心。

　　“怎么了？晓晓。”

　　张晓几乎想要哭出声，却被局势所迫，捂着自己的眼睛，难受的下蹲。

身旁不停安慰着自己的声音一直在，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存，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冰…越来越冰…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一个少女，绑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红色体恤，灰色的宽松裤，脸上洋溢着笑容，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撒野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