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寂静的，也是热闹的。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热闹非凡的小吃街，街头的彩灯点亮黑色夜空，桥边有几对情侣在水中放着花灯，灯塔上人们放着烟花，纷纷许下美好的愿望。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却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不过是，看着热闹的局外人。
白露一个人坐在公交站的铁板凳上，夜晚的风有些凉，她缩了缩脖子。
为了掩盖自己的寂寞，白露拿出手机，滑屏解锁又熄屏。
月光把她的影子映照得更加高挑消瘦。
无事可做，没有希望，学不会期待，体会不到生活的意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身边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姑娘，一个人啊？”
白露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很干净的一个人，衣着简单朴素但是整洁得体，颇有风流公子的气息。
大概，是个喜欢到处留情的甘蔗男吧。
白露别过头，没有理会他。
少年沉默半晌，语气沉下了些:“我是个自己随意长大的孤儿，无家可归，每天只能做些十几块钱的兼职。你说，好笑吗？”
“……”
白露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我只是看你没人陪的样子有点像我，如果不好说话的话就算是我打扰了。”
“走吧。”白露起身，收拾好包。
“去哪？你愿意带上我了？”少年的眼里溢满惊喜。
白露走得很快，少年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她。
公交车开得很慢，白露坐在少年的前面。
她安安静静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耳机里播放着让她安心的音乐。
夜晚的末班车，安静而孤独。车上寥寥几人，眼神空洞，昏昏欲睡。公交车的颠簸，窗外的汽笛声，给夜晚又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到站了，白露和少年下了车。
空荡荡的街道，以及脚下冰凉的青石板。
白露走在前面，少年仿佛只是一个摆设。她轻车熟路地拐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步伐总是沉默而顽固。
少年望着前方黑暗阴冷仿佛走不到尽头的路，有些许似曾相识，又有些许失落。
他也不记得当时到底和白露机械地走了多久。
穿过几条小路，白露走上了破破烂烂的楼梯，旁边有个简单的小套间。
“小露回来了呀，这么晚了。”门口的老大爷似乎和白露很亲近，“这个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陈叔，这是我的表哥。”白露从容淡定地答到，脸上添了几许亲和的微笑。
白露打开房门，让少年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泡了杯茶。
白露家的陈设很少，但是很整洁，像是干净的出租屋。
“今晚你睡左边的房间，出入的钥匙挂在柜头。”白露简单交代了几句，把少年扔在了客厅，关上了房间的门。
果真是个，奇怪的人。
少年也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很安稳，很踏实，很陌生。
这算是收留我了吗？可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呢。
已是深夜，少年仍然难以入睡。他悄悄打开房门，去客厅打了一杯水。
途径白露的房间，耳边传来了白露和一个电话中的女人的激烈争吵。
“小露，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我辛辛苦苦赚钱，就是让你跑到外面去野的？”
“我和你没有关系。”
“翅膀硬了？我可是你妈！”
“我翅膀硬了？我去外面野？你可把话说清楚了，当初是谁把我丢在乡下不管？奶奶苦苦哀求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回来？我一个人照顾奶奶还要读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哪？在哪？奶奶心梗死的时候你们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为什么？为什么？别来恶心我了，我自生自灭足够了，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的关心。”白露的声音颤抖着，怒气与委屈融化在她的声音里。
“明天就是奶奶的祭日，我自己会去，你们要是敢来闹事，我绝对不会客气。”
白露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好像打在了少年身上。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背负着什么，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样，孤独无助。
电话被挂断了，整个房子又重新回复了平静。
少年打开房门，看到她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头发凌乱，泪水断断续续掉下。
“我都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
“应该安慰你。”
“完全不需要。”
她好像是褪去了坚强高冷外壳的一只小猫，很软弱却又凶巴巴。
少年没说什么，拿出纸巾，蹲下来，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好了。”
“……”
“我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儿。刚生出来，我就被认定是个傻子，大家都不要我了。我被一个爷爷捡到，一直养着。直到有一天，爷爷的亲儿子的债主上门讨债，失手出了事，所以我现在无依无靠。”
“……”
“嘿，我们很像。”
“你不恨你爸妈吗。”
“恨，当然恨，”少年起身，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但是我也明白了很多，没有他们现在的我虽然过得穷苦，但是很自由，不是吗？”
“说的对，”白露少见地冲他笑了笑，“低估你了。”
“那么小姐，”少年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快去睡吧。”
白露关上了房门。
明天还是不赶他走了，留多几天吧。
早晨的第一束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打开房门，发现白露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我也去。”
“行啊，”白露道，“去买花给我奶奶。”
他第一次看见她颓废的样子。
她手捧着白花，蹲在那个破烂的小房子前，泪水在脸上流淌。
他只记得当时在下雨，天前所未有地阴沉。
少年撑起伞，站在白露的背后。
两个人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奶奶对她有多重要。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轻易就能看出这个女孩表面上的乐观，实际上只是她的保护色。
回到家，白露去洗了个热水澡。
“你一个人不方便吧，我帮你吹头发。”他轻轻用手帮她捋好头发，拿起吹风机。
“你可真够像洗头店的师傅。”
“我的服务，小姐可还满意？”少年忽然靠近，在白露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触及到自己最敏感的耳垂，白露顿时羞红了脸。
“吹干了，你可以走了。”
“小姐，不来点特殊服务吗？”
“去睡觉，现在，马上。”
“好嘛。”
白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次不是白妈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白露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是。”
“啊，终于找到你了呢，”电话那头的女生故作惊讶地惊呼了一声，“我是晓敏，不知道白露还记不记得我呢？”
“记得。”当然记得。白露想起晓敏曾经是中学里处处为难她讨厌她的人。
“诶呀，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了呢，”晓敏嘲讽地笑笑，“不知道明天的同学聚会，白露小姐是否能赏脸光临呢？”
“随便。”
“那太好了呢，欢迎……”白露把电话挂断了。
“太可惜了，明天我还要去咖啡店兼职，不然我就陪你去，给你排面咯。”少年摊了摊手。
“完全不需要你。”
同学聚会去的是夜店，按照晓敏的性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定在这儿。
夜店里的人长得都一样，一身酒气，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白露自然讨厌这样的气息。
“哎呀，这不是白露么？”晓敏穿着紧身短裙，脸上浓妆，手里端着酒杯，“哎呀，白露啊，你们还记得吗，我们班的班长呀，班花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千金大小姐我们也敢不记得？”和晓敏比较要好的那些女生阴阳怪气地起哄，有一个女生拉着白露，端起酒杯递给了她，“别这么冷漠嘛，来喝口酒，咱们都好好叙叙旧。”
“对不起，我酒量不太好。”
女生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她耷拉着嘴，“这都不愿意吗？只是一口酒吧……”
白露不愿意和她纠缠，索性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酒庄的葡萄酒，偏甜，很有韵味。
这杯酒，后劲很大。眼前稍微有些模糊，白露擦了擦眼，发现眼前是他。
“你怎么会在……”
“别说话。”他捧着她的头，浅浅地吻了她一下。
好像置身于温柔乡的甜蜜，是白露从小到大没体会过的。她保持不了理智了，她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晓敏端着酒杯，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露醉倒在酒中，陷入到幻境。
白露身边的另一个男生，扯开了她的肩带。
“挺热闹的。”
晓敏猛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陌生的少年。
“帅哥，不来喝杯酒吗？”晓敏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早已经搭上他的肩膀。
“鄙人何德何能，能得到小姐的付出呢。”他笑笑，轻轻拨开晓敏的手。
“哎呀，亲爱的，”他拉起醉醺醺的白露，“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呢。乖，把衣服穿好了。”他对她温柔的笑笑，帮她把肩带系好。
拉着白露，他向那几个同学鞠了个躬，“实在不好意思哦，我女朋友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家了，恕不奉陪。”
拉着白露路过晓敏的时候，他沉下脸，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动她哦，否则我这条烂命就拉你陪葬。”
他在一脸惊恐的晓敏面前恢复了温暖的笑容，“再见哦。”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
他把怀里的白露放在床上，她依旧醉醺醺。
该死啊……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他摇摇头，帮白露理了理头发，转身回了房间。
“……”
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拉住了，强烈的力量把他拉回到床上，他被吓得措手不及。
自己身下，是自己喜欢的女孩，自己还被拉住了，这能忍吗？
他的脸唰一下红了。
算了，那样的话，她会不高兴的吧。
困意袭来，他睡在了她身边。
果不其然，早晨的他被尖叫声吓醒:“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滚下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她怒气冲冲地把他踢下了床。
“嘶，疼……我昨晚真的什么的都没做啦……”
“我可不信。”
“那你要怎么样啊。”他扯了扯她的衣角。
白露狡黠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他的鼻尖:“当然是，对我负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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