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番外：山有木兮木有枝（2）

穗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垂眸掩下眼底的羞涩之色，复行一礼：“那样也好。”

彦佑一惊，颇有几分不可置信，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穗禾见他欢喜的模样不是作假的，强忍住心底的羞意，轻声重复了一遍：“我说，那样也好……”

彦佑心下震动，数十万年的奢求竟在此刻成了真，心中满满的欢喜竟是将要满溢出来，半晌没有说话。

穗禾久久未曾听见他的回应，不禁在想他是不是在捉弄她？皱着眉抬头看他，竟是看见他眼角滑落了一滴滚圆的泪珠。不禁急道：“你哭什么？”

彦佑抬手摸去，满手湿意，他才惊觉自己哭了，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太高兴了。你一定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穗禾道：“你瞧着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你还能等我多久？”

彦佑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他等了她近三十万年，只是没必要告诉她。因为在你不曾回应我的前世，这近三十万年的守护和痴情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在你回应我的今生，就更不必要告诉你了，毕竟这些事情都与现在的你无关。穗禾公主，若是我前世等了你近三十万年才等来你今生的回眸一瞥，我心甘情愿。

长安十三年，宁安侯府嫁女。那艳冠京都的宁安郡主穗禾，竟然拒绝了无数王公贵族的求亲，毅然决然带着一百八十担的嫁妆，披上凤冠霞帔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还父母双亡的平民。直到多年以后，还让不知道多少仰慕宁安郡主风华的贵族子弟扼腕叹息。

但是宁安郡主本人是很满意的。彦佑虽然默默无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但是他爱重她的心是真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恩爱不相离。

穗禾临终前，彦佑握紧了她的手，宁安郡主穗禾的凡尘一生就要结束了，而孔雀公主穗禾的神生却刚刚开始。

他不能确定穗禾对他有没有爱，如果有，那么有多爱？如果没有……凡尘一梦，梦醒之后，他还会记得她吗？

彦佑没有问她爱不爱他，他只是握紧了穗禾的手，告诉她：“穗禾公主，小仙彦佑，乃是九重天的蛇仙。”（穗禾没陷害他，他就不会被贬了）

穗禾望着他，彦佑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个吻，带着几分虔诚和爱惜：“穗儿，我爱你……”

凡人的寿命是很短的。

穗禾在飞鸾宫的寝殿里醒来，前尘往事接踵而至。那个略带着一丝凉意的吻仿佛还在耳边，那声叹息让穗禾的心不由得揪紧——“穗儿，我爱你。”

那是成婚多年，彦佑第一次唤她穗儿。本来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原来竟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她是谁。虽然深爱，却不敢冒犯。

可凡界夫妻数十载，更冒犯的事情，他做的还少吗？偏偏在这个称呼上面，却是如此的优柔寡断、犹犹豫豫。

当真执拗地叫人觉得好笑。

她起身，推开房门，窗外的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极了那个春日里，她曾经动过的心、用过的情，还有那个站在树下接住了她却被纸鸢砸了个正着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