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且尽红裙歌一曲

　　这是人间的花灯节，街上到处可见嬉笑着的男男女女，人间的花灯节确实热闹。

　　在这一天，女子会给心仪的男子送出自己的手帕或者香囊，若是男子收下了，第二日寻去提亲便是了，也算是成全了一对眷侣。

　　我曾在叔父的姻缘谱上看到了许多这样的例子，都是花灯相会，从此互许终身。

　　复而又想起叔父的红绳绑得住人间男女，却绑不住我同心爱之人……略有些惆怅。

　　倏而，我头上一重，原来是彦佑给我插了根簪子。我抬头望他，只见他映在花灯下隐隐约约的面容，一瞬间突然觉得我从未好好了解过彦佑。

　　譬如，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记得我用琉璃净火追杀彦佑的时候，他身负重伤，甚至都在吐血，却还是在笑，他说：“我笑我自己肤浅，笑我自己居然到现在还喜欢你。”

　　肤浅……

　　我却并不这么觉得，他对我是一片真心，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我，又怎么能说是肤浅呢？

　　突然，一个香囊砸进了彦佑的的怀里，也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望了眼彦佑怀中浅粉色的香囊，和不远处穿着一身黄色襦裙的娇羞少女，又望回彦佑。

　　那少女上前两步，正要同彦佑说话，岂知一抬头，眼光却直愣愣往我身后飘了去，且羡且慕且惊且艳。

　　我回头，但见旭凤站在身后，青衣皂靴，面上表情超出六界不在轮回，很是奥妙。

　　彦佑朝他笑了笑：“甚巧，二殿下也来逛花灯？”

　　“逛花灯？”旭凤水波不兴将彦佑的话重复了一遍，一股小凉风飕飕刮过，“我来寻穗儿。”

　　街上的一干凡人不知中了什么邪术，个个目瞪口呆望着旭凤，几分痴呆相，那黄衣少女痴痴地望着，冲旭凤道：“不知公子年岁几何，家住何处，是否……婚配？”

　　旭凤双目阴沉盯着我的发髻，我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触手可及的，是彦佑刚刚给我插上的簪子。

　　一阵风过，吹倒了挂在小贩铺子上的一个花灯，里面的花烛燃起了外面的油纸，火焰慢慢燃起来了。

　　旭凤眸色一变，他盯着我，眼中一片跳跃的火焰，倒叫人分辨不出是这灼灼烈焰倒映入了他的眼瞳，还是他的眼瞳点燃了这一片炽热火海。

　　除却旭凤，这街上只余我和彦佑没有动弹，我不动，是因着这火不过是把普通的火尚且伤不着我，彦佑不动亦是因为这个。

　　那火蹿得倒快，顷刻间，眼见整条街都要被蔓延的火苗吞噬其中，我藏在衣袖里的手，掐了个诀，引了一场雨，将大火扑灭，而街上的人，此时都已经散完了。

　　只见空中仙气缭绕，一位仙人足尖踏了片竹叶幽幽然自天而降，墨发半披，衣着淡雅，眉宇间一片安详之态，仙龄难辨。

　　“今日若非小女在此，火神莫非竟欲纵火烧了这街上百余条生灵？”虽无旭凤的身量，这仙人审视责备的目光却颇是有几分威严，“上苍有好生之德，蝼蚁尚且偷生，修行根本乃是为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火神这般违背仙道下狠手，这万余年的道行算是白参了！”

　　旭凤垂目，发梢一滴没被屏去的雨滴顺势而下，滑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水花，一时倒是没有留意他话中的小女二字：“水神教训的是。旭凤知错。”而彦佑却是听见了。

　　不错，来者正是水神洛霖。

　　洛霖见他知错，脸色才稍稍缓和几分，冲我道：“穗儿，过来。”

　　我离了彦佑身边，走到义父身旁，义父伸手将我拉至身后：“你义母思念你，回洛湘府吧。”

　　“是。”于是两人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