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热和感染控制住后昊飞成功地出了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这是他第几次从死神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生命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是由于人家怎么算也是个多金的大老板自然是住的豪华单人病房。
ICU的医生护士工作强度十分大,因而时常挤不出也想不起来为他翻身,长期一个姿势躺卧让他的大腿上出现了一块面积不算小的压疮。
所幸他在ICU躺得时间不算特别长,压疮虽然看着吓人,局部皮肤完整性受损,表皮脱落,甚至有几个透亮的水泡,但是在覆盖透明保护膜,做完穿刺引流等治疗后他愈合较慢的伤口在慢慢愈合。
可能是认识多年的默契让昊飞与袁梦的相处模式非常地温馨又自然,她从未为了他请过一天假,下了班后踏入他的病房,接手本应该是护工做的事情。
他也不再说谢谢和抱歉,消瘦而苍白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沉寂了多年的心得到了慰藉。
医生是三班倒的职业,有时候她是早上来,有时是下午来,每每看到她的眉眼间有倦色时,等到她忙完手头的事昊飞总会用蜷缩的手指碰碰她的胳膊,用依旧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劝着:“丫头,去旁边的床上睡一会儿。”
袁梦怕他担心从不推辞,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昊飞总是宠溺地看着她的睡颜,唇角都勾起一个异常完美的弧度。
每每这时他总会将思绪拉到二十年前初遇的那一日—哭得稀里哗啦慌乱跑着撞到自己怀里的小丫头让人心疼。
时间像一块上好的磨刀石,渐渐磨平了她性格中的棱角,昊飞曾无数次想要让她睡在自己的身边,想伸出双手拥抱她柔软的身躯,但是他忍住了。
他嗅了嗅自己,最近一直卧病在床,虽然他的丫头每天都很悉心地为他擦洗,但是一直以来都有洁癖的他总是感觉自己身上很脏很难闻。
他不忍将身上的粘腻沾染到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在羽翼下的丫头身上。许久没能洗发,他感觉发油腻地令自己作呕,但他从不主动是要求什么。
十年的时光让他被迫接受了一个事实,一场意外夺去了他的自由、夺走了他的骄傲,带走了了他少年时期的张扬,但人世间还有一个值得自己留恋的善良的丫头等着他去守护,他要为了她活下去。
他住院期间,消失了许久的李教授曾带着鲜花和水果篮前来探病,李教授温润的声音,单薄的身躯无一不诉说着他自己的凄凉。
袁梦为昊飞轻轻摇高病床,紧紧地握着昊飞的手,高调地宣布:“昊飞是她的爱人。”
李教授金丝框眼镜后的清亮眸子中流露出淡淡地忧伤,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欣喜的又或者是欣慰的。
许久才平复下胸腔内那颗狂跳着的脆弱的心脏,一句飘渺而又真诚的祝福从口中说出:“梦梦,祝你幸福。”
病房内温馨的感觉让李教授又羡慕却又嫉妒,但是与生俱来的善意让他不愿再做两人感情之间的绊脚石。
他十分希望自己可以取代昊飞去享受袁梦的爱,但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该去强求,短暂地告别后他像是一个衣架撑着正式的衣裳一样有些踉跄地走出了病房。
昊飞轻轻拍了一下袁梦的手,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丈夫一样轻轻开口:“丫头,去送送李教授。”
袁梦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步伐轻快,李教授走得并不快,一脚深一脚浅,背影落寞而孤单。
在听到她的呼唤时顿住的身躯甚至晃了一下,她脸上幸福的笑容让他情不自禁地轻笑起来。
是了,他此生福薄,定然是得不到她的爱的,那个认真而又痴情的女人深深地吸引了他,曾经将指甲嵌入掌心才鼓起勇气向她承诺未来,可被她拒绝。
最后终于有幸见到她的爱人,即使纤长的身躯被困在轮椅上,但是周身的气质仍让人敬佩,他的样貌,他的从容,他的财富,他的能力,甚至是他后来为人处事的方式都彰显了他的与众不同。
短暂地告别后,两人同时转了身,一个渐渐地消失在病区走廊的尽头,一个缓缓地进了病房。
袁梦迈步回到他身边,轻轻地抓住昊飞的手,用温热的掌心暖着,而他十分宠溺地将所有的柔情都盛放在他如同璀璨夺目的明珠般的亮眸之中。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年终于在这一天真真正正地走到了一起,而这莫大的喜悦背后是李教授一脚深一脚浅的脚印拼凑起来的,是他一向赢弱的身躯促成的。
也许当时没有那条短信,他们也不会见面,没有那场见面也不会加快昊飞与袁梦在一起的进程。
一直子然一人地到苟延残喘之际他依旧在笑,看到他们紧握的双手,看着他们手上的对戒,他带着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的善意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也许曾有那么一瞬袁梦想起那个曾经牵过的修长而冰冷指尖泛着淡淡青紫的手会有那么一丝的歉意。
但是爱情是自私的,她为了自己追逐了数十年的感情不得不为那个世人眼中认为合适的情感画上句号。
她本就是深情却又绝情的存在,同时又带着过分的理智,此生做过的最疯狂的事都是关于昊飞的,她的一颗心都被他填满了,再也无法匀一个角落出来给别人。
她从不否认李教授是个好人,待人亲善有礼,声音温润,面容清秀,甚至也算是年轻有为,学业有成。
若抛去感情的话,两人可能是特别适合的,一个忙碌,一个乐得清闲,这家里总要有个人把持着才更稳定不是。
但遗憾的是李教授再好都不是她的那个他,昊飞与她都是极其忙碌的,也许谁也顾不上家的,再加上他的身体状况如此袁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事情压在他的身上的。
而事实上选择跟他在一起她所要付出的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但她心甘情愿地去做那个扑火的飞蛾,哪怕翅膀会被冷酷的现实折断她也愿意去享受如今的过程,毕竟人生在世几十年,真真切切享受的不过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