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哑打开电脑，自己熟悉了环境后便开始写实习报告。
她这一坐就坐到下午下班，午饭都没有去吃。陈清梅好意来邀请，她却婉言拒绝了。
直到实习报告修改完第二遍，她才扭了扭脖子，按了按手骨，发出咔咔地几声脆响。
温哑［一旦投入工作就不能被打断，饭也没有吃啊……］
温哑［写报告让我想起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也是每负责一个项目就要熬一晚写研究报告。］
温哑［那个时候小语有时被我吵醒了睡不着，就会跑出来给我倒杯咖啡，帮我揉肩，陪着我一起工作。］
温哑看了看手边的空咖啡杯，白瓷面上还镌刻着启理的logo，但没有人为她再续一杯。
她揉搓着酸痛的眼睛，直到指尖沾湿，便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恰巧此时已经六点了，办公室里的人各自下班走了大半。她再出来时灯只留了两盏，一盏在她位置顶上也就是最右边，一盏在最左边。
温哑［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没准备下班？］
温哑［虽然部门不同，不过总是一个办公室的人，去认识认识这位还不下班的同事也好。］
她边甩去手上的水，便向那盏灯下走去。
温哑你好，还没下班吗——
温哑是你啊。
鹿醒温小姐，您也不下班呐？
温哑准备走了，你呢？
鹿醒我也差不多啦，有劳您照顾。
温哑你原来一直都在这吗？我居然没有注意到。
鹿醒这不能怪我咯温小姐。我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到了，我想去和你打招呼却看见你在认真工作，总不好打扰你吧？
鹿醒只是没想到你工作起来这么投入，还以为你是个随性的人呢。
温哑认真工作和随性不冲突。
温哑你为什么还不走，有工作没完成吗？
鹿醒温小姐不要小瞧我的工作效率了。我只是在等人，顺便做点别的工作而已。
鹿醒我要等的那个人工作效率才是真的慢啊。
话音刚落，门口的铃铛和玻璃材质门撞在一起，奏出悦耳的小调。
鹿醒说曹操曹操到。
温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染黄毛的水手服小姑娘单肩背着一个违和的工作用包过来。
虽然装扮不同，这姑娘的眉眼却与鹿醒尤为相似，特别是若有若无的一副自傲模样。鹿醒好歹还是斯文的表面，这姑娘的气质就散发着天生的傲人，显得她并不艳丽的模样都有些惊鸿一瞥的魅力。
鹿菜菜鹿醒。
鹿醒妹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鹿菜菜“10+2”的项目刚开始安排，明天才正式启动。今天先不用加班，养精蓄锐。
鹿菜菜温小姐，认得我吗？
温哑从她进来就盯着她看了很久，很快从热乎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人的脸。
她伸出手和她简单握了握，表示友好。
温哑幸会，活动部部长，鹿菜菜小姐。
鹿菜菜你作为首席星探在启理比较有名，所以很高兴认识你温哑小姐。
鹿菜菜不用和我这么生分，我们在“10+2”的练习生项目上还有合作呢，你叫我菜菜就好了。
温哑好的，我也是在许老板给的资料上认识你的。
鹿菜菜你要留在这里加班吗？
温哑我准备走。
鹿菜菜不介意的话，和我还有鹿醒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鹿菜菜我们打算在启理对面新开的菜馆试试味道，还请了艺人经纪部部长。
鹿菜菜加上你，“10+2”的主要负责人就齐了。
温哑［那不还是谈工作……］
温哑［算了，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
温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菜馆二楼豪华包厢，温哑跟在鹿菜菜和鹿醒身后走进去。
已经有三个人坐在里面了，包括陈清梅。她看见她便站起来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鹿菜菜也在温哑身边落座。
陈清梅老方在点菜，这个菜单等会一个一个传下去，看看想吃什么就打勾哈。
陈清梅我们得先照顾一下新同事。老鹿，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
鹿醒不必了吧……她来启理认识的第一个部长就是我啊。
陈清梅让你介绍就介绍，给人家统一一下印象，磨磨唧唧的。
鹿醒行吧……温小姐，我是鹿醒，启理的人事部部长，暂时算是你的办公室上司哦。
鹿醒不过明天开始我得称你为总负责人了，麻烦你多照顾咯。
温哑言重。
鹿菜菜下一个是我吧。
鹿菜菜我叫鹿菜菜，是启理活动部部长，也是“10+2”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艺人的活动策划活动安排，还有公司的活动服务事项都由活动部承担。
鹿菜菜包括这次的练习生项目策划，也是由我和活动部的几位员工做的。早上刚提交给许老板，在座大家应该都已经看过完整版了。
鹿菜菜在这个项目上我会和温小姐有很多有很来往，也希望能与大家很好地契合。
鹿菜菜完毕，陈姐来。
陈清梅小温，我是陈清梅，人事的副部长，比老鹿低一级。老鹿不经常在办公室，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
鹿菜菜陈姐不止搞人事部的工作，还做新闻档案的调查。所以她也是很厉害的哦。
温哑幸会，幸会。
温哑［启理这么缺人手的吗。］
陈清梅坐下，转向旁边的人，忽然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菜单。
陈清梅老房先介绍一下自己，菜单先给我。
房顽哦……
房顽房顽，顽强的顽，外联部部长。
温哑你好，我是温哑，哑巴的哑。
陈清梅外联部主要负责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商谈，以及其他的一切对外工作。
鹿菜菜对外工作包括，控制舆论，管理微博，请水军，做公关……
陈清梅咳咳！
鹿菜菜哦呀，不好意思，这么说让房顽有点难堪吧。
鹿菜菜当我没说，温小姐心知肚明就好了。
温哑……
温哑［鹿菜菜好像和房顽不太对付。］
温哑［不过启理真的很缺人啊，一个部门的工作揽了这么多个方向。］
陈清梅老房，菜单还你，点完给我。
方晓轩到我了是吧。
方晓轩我是方晓轩，我和温小姐微信上联系过的，启理的艺人经纪部部长。经纪问题由我负责，我也是“10+2”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陈清梅好啦，现在请新同事来做个自我介绍。小温。
温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温哑大家好，我是温哑，半个月之前入职启理，很荣幸和各位共事。
温哑其实我对娱乐圈只是一知半解，来到启理也只是为了谋生。但既然承担了名号和责任，就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希望。
温哑很荣幸，在我出完差后回到公司就得到一个机会和各位前辈合作。相信我能从这次合作中学习更多，积累更多的经验。
温哑谢谢大家的照顾。
温哑向众人浅鞠一躬，正巧这时菜单传到她手里，服务生推门而入，等候接单。
温哑坐下，看了菜单。想吃的前面三位都点了，便将它传到鹿菜菜手里。鹿菜菜又丢给鹿醒。鹿醒加了一个菜，服务生结果菜单离开之后，气氛忽然严肃了。
鹿菜菜那我直接开始了，各位对本部的方案有什么问题，都请提出来吧。
鹿菜菜双手八指交拢抵在颔下，审视了一圈。没有人回答。
鹿菜菜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那我第一次和大家核对一下方案。
鹿菜菜有什么问题在核对过程中及时提出。
鹿菜菜从她带出来的单肩工作包拿出文件夹。
温哑［看来这顿饭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确定企划的目的来的。］
温哑［简直是变相加班。许空知道有这回事么？］
鹿菜菜启理娱乐有限公司成立后，许空老板投入工作的第一个练习生项目——我们暂时称为“10+2”项目。
鹿菜菜大家知道我们现在的艺人基本是经验老人，被挖过来或者自己签约的，没有过从练习生开始培养。当然洛总除外。
温哑洛总是？
鹿菜菜你不知道洛亥吗？当红明星呢，是启理门下的。
鹿醒启理创立之初他就跟着许空打拼了，不温不火很多年。许空退台后开始认真塑造他，才爆火成现在这样。公司有他的股份，我们都叫他老洛总。
温哑我懂了，谢谢，继续吧。
鹿菜菜好。因为我们有这样的空缺，所以我们得去弥补。这个项目特地选了十个符合条件的作为练习生培训，培训时长为一年，之后再商议出道。
鹿菜菜现在和大家简述一下练习生的资料。
正巧这时，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为他们上菜。
菜色诱人，香味撩拨着刚下班的打工人们。几个人都毫不客气地盛饭动筷子。
温哑小口小口吸吮着汤水，唇皮烫得发麻。身边鹿菜菜一看到食物便食指大动，开始高高兴兴地吃饭，仿佛忘了核对企划的事情，边吃边夸赞着这家菜馆正宗美味下次还来。
方才的严肃被双双挥动夹菜扒饭的筷子拨散了，几人开始一言一语聊起闲事来，尽是些启理的八卦杂谈。更劲爆些的还有某明星的黑幕，某歌手的真面，某导演的秘闻等等。
温哑听着那些半熟不熟的人名，无法主动提出话题。身边的几人却因此更喜欢点请她。
温哑［就好比人们更喜欢在白纸上画画，他们闲聊时喜欢借此“教”别人一些东西。］
温哑［人会有彰显自己已知的愿望，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尤其无知。］
温哑［有些我听过的明星，绝大多是小语告诉我的……］
温哑［然而回想起来，和小语聊天时，她不是以已知显露无知的人。］
她想起祁小语和她半夜聊她喜欢的明星。
祁小语话说许子空啊……宝贝，你不会不知道许子空吧？
温哑这个至少知道，一个女明星，听说演技很好。
祁小语连你这样不问世事的研究怪都听说许子空，可想而知她有多火啦。
祁小语子空真的是我的梦中情妻，长得又好看业务能力又强，她还是北电毕业的呢，妥妥的演技派哇。
祁小语她还有自己的娱乐公司，对自己要求严格，尤其是自己的演技。简直是独立强势全能的女霸总～
温哑是吗？你看到的可能都是她塑造出来的人设而已。
温哑她作为一个明星，表现给大众的形象都是优秀的，甚至是捏造的优秀。你知道她回到家卸下面具后真正的样子吗？你怎么确定你喜欢的这个她不是她用逼真的演技演出来的呢？
温哑人对人的喜欢往往是抽象的，尤其在不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对一个抽象概念越喜欢，对具象概念就越厌恶。
温哑你甚至不和她相互认识，没有过正面交流，那么你是喜欢许子空的抽象还是喜欢许空的具象？
祁小语宝贝啊……
祁小语你怎么突然说那么多话，不像你呀？是不是听到我说子空是我梦中情妻吃醋啦？
温哑滚蛋。
祁小语嘿嘿～我说啊宝贝，你问的我都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祁小语我不了解抛开“许子空”艺名的许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的优点，缺点，习惯，好恶，我都不完全了解。
祁小语我能看到的是外界给我塑造的关于“许子空”的形象，所以我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许空，如你所说，我的视野被局限在喜欢许子空的抽象当中。
祁小语而我作为舞台下的凡人之一，真正想要的也并不是许空，尽管我抱着喜欢许空的愿望，做着喜欢许子空的事。
祁小语我有了解真实具象的许空的愿望，但我正在喜欢抽象虚幻的许子空，归根结底，我追求的只是喜欢一个优秀形象的过程。
祁小语为了这个优秀形象，我会努力去达到一些事情，就好像从她身上借力。但是作为凡人的我，祁小语，其实一点也没有喜欢许空哦！
祁小语你懂我意思吧，温温宝贝？
温哑……我懂。你喜欢许子空是因为她优秀，你需要这份优秀激励你。这和真实的许空没有关系。
祁小语没错！完美理解！
温哑但你不还说了，你有了解真实具象的许空的愿望么？
祁小语对，这是一种愿望，表示我的追求和友好。
祁小语如果有机会了解一个具象的人，我很乐意。然而我了解的只是抽象。
祁小语这分抽象的追求是仅对于我个人的，这份友好的愿望是不包含任何贪婪的。
祁小语因为我知道，我是个凡人，渺小而无知。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这机会吧。
祁小语所以这些明星啊什么的，我知道你没兴趣。你就当成乐子听好啦，不需要理解，因为你不需要向我这么个愚蠢的人学习愚蠢的知识。
祁小语娱乐是人的必需，娱乐内容不是人的必需。
温哑不错啊，会说金句了。
祁小语宝贝夸我啦，太好啦嘿嘿！文化都是跟我们家文化人温温学的嘛。
祁小语哎哟不行，刚才那句越想越有逼格！我要去发空间和朋友圈装个B！
温哑看着她哼着歌刷朋友圈，嘴角边不自觉挂起浅笑。
下一秒，那笑容连同祁小语低头看手机的画面支离破碎。
祁小语仿佛在破碎的幻影里抬起头，那张脸变成在“游戏”里沾满血迹的她的脸，绝望而挣扎地嘶吼着让温哑快走。
她抬起眼，有些心不在焉地接了某个人的话。
耳边只不断回荡着——
祁小语温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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