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

叁

温簌簌望着若河 突兀地笑了，她守寡了……

秦嗣那时刚满三十，“簌簌，委屈你跟了我十多年了”至死时，他都是那个温柔和善的秦小公子，秦母早在婚后三年里去了，秦老爷子如今也是两鬓斑白

“不怪你，我也无处可去。”

是了，秦母死后，秦嗣就提出了和离，是她拒绝了，她能去哪呢？湘镇吗？娘亲怕是早就走了多年啊，她早就想甩掉我了……温簌簌穿着素色的长裙，烛光柔和地照在她脸上，恍然间，秦嗣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在生命最后一刻道出了藏了一辈子的话。

“簌簌，二十岁生辰，我许的愿，娶温姑娘为妻”

明明刚过三十，秦嗣却已走完了一生，都道鲜衣怒马少年时，秦嗣却是安然过了小半生，遇见温簌簌是意外之喜。

百花园真是仙界最美的地方，鸟语花香，烟雾缭绕，令人流连忘返。

江肆月捧着丁香，想着明日再去吧……

温簌簌终究是没能离开秦家，秦嗣死后，偌大的秦家只余秦老爷子一人。

送走秦老爷子，温簌簌日常去了若河，卖豆腐林婶子正洗衣服呢，温簌簌好久没笑了，此时却笑了起来，她快四十了，这几日梳头总是掉发，看着林婶额前的皱纹，温簌簌扶了扶额头，却蓦然看见那双手早就不复当年模样了。

“秦家妹子，秦家没人了，你咋还不走？”林婶抬头间望见温簌簌开口说道。

“我也没地儿可去，四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想到处走了”林婶叹了口气。

“也怪这秦小公子，没能为你留下个孩子，你呀，早些年便劝你再找个人嫁了算了，偏一直守着秦老爷子，现在好了，一个人也不嫌孤单。”

太久没说话了，温簌簌抬头，好久了，她在这潇镇好久了，他们不知道，怎么能怪秦嗣呢，成亲那么久，他没碰过她一次啊。

他说，我已经耽误你这么久了，不能再祸害你后半辈子吧。

想到秦老爷子死前拉着她的手 说道，“簌簌啊，你是个好姑娘，是我们秦家害了你，可阿嗣他，你也看到了，他遗传了他娘的病，活不了太久，那日好不容易提了个要求，便是求娶你，我们便应下了。”

肆

温簌簌替秦老爷子擦完脸，在一旁坐下，她都知道的。

秦嗣说，“我第一次见你，在湘河，你低头绣花，样子好看极了”秦嗣说着便笑了，“我派人打探了，你过得不好，便私做打算同父亲说要娶你。”

是啊，温簌簌是娘亲捡的，因着怀不了孕，又怕爹爹责怪，爹死后，对这个捡来的孩子便没了好脸色。

“秦家妹子，秦家妹子”林婶子抱着衣服起身离去了，温簌簌也回过了神，今晚没有月亮。

顺着若河瞧过去，潇镇家家户户点着烛灯，万家灯火通明，仔细听，那是孩啼哭闹、夫妻欢笑的声音，温簌簌这一瞬间只觉还真是凄凉极了。

温簌簌又去了城东的庙，途中遇见一小丫头，“秦奶奶，你这么信神呀，天天来拜”温簌簌杵着拐杖没说话，她是不信神的，只信他。

那是座龙王庙，她不信有什么龙王，只信河神大人，她等了一辈子的人。

江肆月好不容易突破，看到桌上的丁香，便起身准备下凡，途经百花园。

“沧澜神君，神界的东西，放在凡间可活不了多久呢”百花仙子笑意盈盈，“我许诺过人”

百花仙子突然大笑，“那神君便更不用去送了，你问我要这花，可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这神界一天，地上一年，你那人怕早已入了土。”

许是意识到这一点，江肆月不再多说话，直接下了凡。

他果然没找到那人，便将花放在了若河石畔，此后转身离去，不会片刻，丁香花骤然枯萎……

温簌簌坐在院子里，手中捧着干枯的丁香望着天空明亮的月渐渐闭上了眼。

同多年前落水一样，脑子一片空白，这世间也没什么不舍，只是突然悟了一个道理，

神界的东西果然不能想，花是 人亦是。

“秦奶奶，秦奶奶？娘亲，娘亲，秦家奶奶去了”

“去了也好，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也着实无趣”

“娘亲你看，这有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