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

当玉自寒不顾一切的孤身踏入暗河宫大门的时候，暗夜罗已经摆好了酒菜在等他了。他躺在石桌上，手中端着一碗酒，一弹指，那碗酒在空中翻了一圈，滴酒未漏的落在玉自寒的手里。

玉自寒死死攥着那只碗，在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歌儿呢？”

“放心，她还活着。”

舞姬的手滑过玉自寒的胸膛，抚摸着他的肌肤，柔软的嘴唇亲吻着他的脸颊，玉自寒却连动也没动，他只当她们的恶心的虫子，那些曾经激起无数男人欲望的娇羞百媚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暗夜罗对如歌说那些离间他们感情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只当自己这个疯狗一样的舅舅在放屁，玉自寒身边的衣着裸露的舞姬她也当是空气，如歌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兄，绝不！

可是温润如玉的玉师兄却的确坐在暗河宫的大殿里，手中捧着酒碗，脸上印着唇印。

“你还好吗？”她问。

“很好。”他回答。

“你为何会在暗河宫？”如歌平复了自己呼吸，故作镇定的问。

“不该你问。”玉自寒回答道。

“我要你看着我，你说你这双腿和双耳是，”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如何康复的？”

“暗夜罗将真相告诉你了。”

“我不信。”

“你记忆中那个玉师兄已经不在了。”

“你出卖了我。”如歌的身子在颤抖，她的声音也跟着一起颤抖着。

“是。”玉自寒出奇的镇定。

真是一出好戏，暗夜罗取了一杯酒坐在旁边，皎有兴趣的看着这曾经亲密无间的人的一问一答，说实话，他很喜欢这种戏码。

“你从在品花楼见过我之后就全部都告诉他了，是不是？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如歌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她的情绪波动太大，让她的脚步都开始虚浮。

“暗夜罗救了我，否则我现在还是一个没用的残废。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不再是我唯一的选择。”

如歌气急了，她咬牙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带来的眩晕，一把扯下腰间那个从不离身的玉扳指，那是玉自寒送给她的，他说要他带着，祝她平安。

“你不再是我师兄！”

“你不必记得我是你师兄，我们也不会再多瓜葛。”

玉石清脆的碰撞声，如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玉自寒的心中久久萦绕。

如歌环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裙摆之中，她不希望有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因为她实在没办法控制她脸上的表情。

那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小把戏，他们以四二八四为暗号，如果开头的对话每句话都与之吻合，那么接下来说的便是暗语。

如歌仔细回忆他们之前的话，她一个字也不能遗漏。她第一句话的前两个字和第三句话的前两个字连起来，她问他：“我要如何？”

然后玉自寒的每句话中依次摘出第四个和第二个字，他说：

“将计就计。”

而她将那枚扳指留给玉自寒，她相信他聪慧过人的玉师兄能懂，她在告诉他，要平安。

————

银雪被要求当做上宾礼待着，有酒有肉好吃好喝。暗夜罗却还是坏心眼的把他关在阴冷的水牢里，水一直蔓延到石头床上，就连一旁的战枫也能感觉到逼人的寒气。

银雪神情自若，简直像是在天底下最舒服的床上靠着，他的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他的脚踝上扣着笨重粗糙的锁链，可他好似全然不知。

水牢的的温度光是想象就让战枫觉得嘴唇发白，牙齿打颤。他宁愿自己身上多挨上几鞭子，也不愿意进到那水牢中去呆一秒钟，当然实际上他也一直在挨鞭子。

银雪已经在那里面呆了三天。

他身边的饭菜从热的变成冷的，每一餐都在更换，每一餐的花样都不同，可他没有动过一下，他只是一味的喝酒。战枫知道他始终没有喝醉，他猜银雪是在用酒来控制自己的体温，而且他好像在等着什么。

熏衣回来的时候，如歌屋内的熏香已经快要燃尽了，她掩住口鼻，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味道。如歌依然环抱着膝盖坐着，她轻轻的伸手过去想要叫醒她，如歌却在她触碰到她之前醒了过来，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熏衣始料未及的话，她说：

“你是谁？”

熏衣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她逃出了那间屋子，自责、悲伤、愧疚像是海水一样将她淹没了，她曾经承诺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好如歌，可现在呢，她却被人下药夺去了记忆！

熏衣走后，如歌没有去追，她低下头用手揪着手臂伤口绷带上的线头，她觉得自己简直坏透了，熏衣一定伤心极了，她不敢在她面前哭，所以才跑了出去。

如歌的手指摩挲着腰间那一捆不起眼的小树枝，那是当日银雪送给她的用梨树枝做成的护身符，他要她一直带在身上，她也就从没取下来过。

方才熏香的味道一变，如歌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漂浮，她的记忆、她的理智似乎都在挣扎着向外跑，她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的疼，非常非常疼。可是突然间她闻到一阵清香，那是梨花的味道，自她腰间升起一股冰凉的气，将那些即将在她身体中抽离出去的东西重新拉了回来。她的眼眶湿润了，是银雪救了她，即使他不在她的身边，他依然在保护着她。

“小姑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如歌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她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靴子。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比她大一点，他身上的衣服很干净，散发着草木的香味，他的声音很好听，他的脸精致好看，与他过分高大的身材一点也不匹配，他将长发向后一撩，那一瞬间如歌觉得她看到了银雪。

这太荒谬了！如歌想。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那双眼睛。

如歌下意识的攥紧了那捆小树枝，这是唯一能够感到一丝安全的东西。他太可怕了，那种恐惧直击人的内心，让人无法逃避。

“你没忘？呵，倒省了我不少事，暗夜罗那废物，让你全部忘记未免太无趣了。”

————

黑暗中，玉自寒猛地睁开双眼，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有一双手在他背后伸进了他的衣领，抚摸着他的胸膛，那双手温暖而柔软，玉自寒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烫伤了似的炽热，那双手他无比熟悉，那是如歌的手！

这时候屋子突然亮了起来，如歌已经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纤细的玉指很快解开了他的衣襟，她在吻他，从脸颊一直吻到脖颈。

原来这就是暗夜罗那句话的意思！

玉自寒口干舌燥，他是个男人，一个健全的男人。这女孩他喜欢了那么多年，他们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亲密的接触过，他的身体里的火苗一下子被点燃了。

他想要如歌，一直都想，可是这样的如歌，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如歌的手一直在向下摸索，她一路亲吻着玉自寒白皙的胸膛，双手已经按在他的腰带上。

不！不行！这不是我熟悉的歌儿，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歌儿！

玉自寒没用太大的力气就推开了如歌，他不敢去看如歌的脸，他害怕看到如歌的眼睛，他点住了如歌的穴道，什么都顾不上的逃到了屋子的另外一边，背对着如歌羞愤难当。

没人能抗拒这样致命的诱惑，就算君子如玉自寒也不能。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推开歌儿，恨自己的伪装，恨自己的道貌岸然，恨自己的身不由己，恨自己要等到门外的暗夜罗走了以后才有推开歌儿的勇气。

他将如歌舒服的塞进床榻，衣服都顾不上脱的在冷水里泡了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