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得知了真相的如歌随着银雪回到梨院，只哭了一会儿便开始一壶接着一壶的喝酒，银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话，看着她俨然一副庄主的样子发号施令，然后陷入沉默。

“就像你说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爱，甚至连暗夜罗，也是因为爱而疯狂。”如歌说着喝掉最后一壶酒，放下酒杯，靠在银雪的怀里。

“所以我实在不应该再哭。”

银雪偏过身，有些别扭的将左手搭在腿上，用右手搂着如歌。小姑娘已经醉了，小脸儿在梨花和月光中像颗粉嫩的桃子，他拨开如歌脸上的碎发，忍不住吻了这坚强的女孩。

“银雪，你爱我吗？”

还没等银雪回答，小姑娘又紧接着问道：“所以你那日对我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在我出生以前就在等我？”

银雪笑着说：“我从来不曾骗你。”

“所以，万一，我是说万一，战枫真的是我娘的孩子，你岂不是白等了这么多年？你也会爱战枫吗？”

“傻瓜，我爱的是你，只能是你。”

“哎呀，这我知道，我就是让你想象一下，如果我从出生开始就是男人，你还会爱我？”如歌轱辘一下直起身，趴在银雪面前，一双醉眼直勾勾的看着银雪，满眼期待。

“一定要回答？”

“一定！”

银雪拿她没辙，只好抿着嘴不好意思别过脸细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如歌跳了起来，她在梨花中旋转、手舞足蹈，“我明天就去告诉战枫，说你喜欢他！”

银雪去捉她，那醉酒的姑娘跑着笑着，又变成了一只灵活敏捷的小狐狸。

小姑娘还意犹未尽，却看见银雪突然停住了，用手按住了胸口。

“银雪！”

小狐狸一下子慌了神，焦急的去看，被银雪一把捉住揽到怀中。

“傻丫头，我骗你的。”

如歌也抱住了他，他们唇舌相接，用力的亲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

如歌当然没有跑去告诉战枫昨晚的事，小姑娘还宿醉未醒时，战枫已经来到了梨院。

银雪的功夫与他所有对战过的高手都不一样，烈明镜的拳脚刚猛激烈，暗夜罗的武功阴寒诡异，玉自寒的剑法轻盈，在烈火山庄的十九年，他遇见过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但他却从未见过银雪这样的武者。

银雪的动作并不快，却总是在拳脚打至身上之前，巧妙的卸开气劲，他不主动攻击，但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却压得战枫有些喘不过气。战枫的拳脚就像是打在棉絮上，毫不受力，这既让战枫沮丧又让他愤怒。

自从修习了暗河内功之后，他就很容易愤怒，很容易不受自己的控制，战枫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住进了一只野兽，随时都会爆发，所以他平日里都会刻意的压制自己，可此次银雪却好似故意要将那野兽激发出来一样，终于在第三十四次攻击落空之后，战枫的怒意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的双眼突然变红，周身气势大盛，杀气瞬间灌满整个梨院，梨花在浓郁的杀气中纷飞四散。

当银雪被拳劲逼得退出两步之后，有琴泓终于忍不住冲出来。

“我师父只是是你功力，你竟下如此重手！”

银雪拦住有琴摇了摇头，轻咳两声平复血气然后，开口道：“方才你是否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功，情绪不受控制？”

“公子你…怎会知道？”

“你身上的暗河内功，是暗夜罗教你的？”

看到战枫点头，银雪便接着说：“这就是问题的症结点，他已经用这套内功把自己练成个疯子，所幸你只练到第三重，还不至于完全迷失心智。”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要我将这内功废了？”

“不，相反，我要你继续修炼。”

“可是暗夜罗并未传授我接下来的内功心法。”

“我教你。”

暗河内功每精进一重，便会泯灭一分人性，到最后你会变得绝情绝缘。

绝情绝缘，求而不得…银雪的话在战枫心中回荡，银雪说他也有自己的求而不得，可战枫何尝不是？

————

“师父，战枫真的能放下一切修习暗河内功吗？”有琴泓说着为银雪倒了一茶。

“他做不到。”银雪一笑，回答道。

“那师父你为何…？”

“他如此下去，只会像暗夜罗他们一样疯魔，暗河内功是邪功，可我要教他的，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新功法。”

“可是师父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当然是骗他的，他之前害歌儿难过 ，我让他烦恼三天，算轻了。”

有琴泓忍不住笑了，自己这个师父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多少坎坷，可一遇到如歌，就简直变成了个小孩子一样幼稚贪玩，也只有如歌能让他露出这样有生命力的一面。

“有琴，”银雪突然抓住有琴泓的手腕，扣住了他的命门，紧接着绵长的内力灌入有琴泓的经脉。

“师父不可！如今战枫也在修习暗河内功，我可等他大成去找他替我修复经脉，请师父收回内功！”有琴泓急得满头是汗，输功若突然中断是大忌，贸然离开对银雪的伤害更大。

“唯有暗河功法能够逆天而行，我教战枫的功法已是顺应天道，不能帮你了。”

“可是师父，你方才动武，需要休息啊。”有琴泓简直急得快哭出来。

“你这一身经脉尽断，就算是我日日为你输功，也需要半个月才能修复，我不想日后，你拖着一身伤病度日。”

有琴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他按照暗河宫的安排装作穷苦书生受人迫害，那时候师父站在楼上，一袭白衣，深邃的眼眸漆黑，却与暗河宫的黑暗完全不同。

拜师那天，他说：“我知你来自暗河宫，你演技实在太差，收你做徒弟也不知是对是错。”

有琴泓从没想过自己会背叛，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唯一的归宿。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归处变成了百花楼，变成了这白衣仙人的左右，是这位超然的仙人给了他暗河宫永远给不了他的温暖、快乐、轻松和自由，是银雪给了他对抗暗河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