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有琴先生，你师父他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他吸了玉自寒的寒咒，本应冰封百年才可化解，担心你东海有难，他提前破冰。他尽心尽力的为你谋划好一切，把你送到玉自寒身边，你却去救熏衣。

我用了我一生的修为，才把我师父的命救回来，可现在还是…

为了你，师父他每日每夜都承受着蚀骨之痛。”

有琴泓的话自己如同针扎，扎进如歌的心里，其实就算有琴泓不说，她也不会不懂。

“死了那么多人，我只是不想藏起来。”

如歌紧紧攥着被她自己扯下来的红纱，她不敢抬头看那人的脸。方才自己都对他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就不该在这里。”

开口竟是责备。

“你说我的烈火功能救他，告诉我要如何做？”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色渐晚，如歌没想到，只是护住一条心脉，她便要竭尽全力。

银雪的身体还是冷的，无论输了多少内力还是暖不过来。就在她再也提不起一丝内力的时候，银雪终于缓缓转醒。

“这段时间，我不敢去想你。只要我醒着，我便用尽一切办法不去想你。就算有琴先生不说， 我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银雪没有接话。

“幸好你没死…没有因为我而死……”

如歌的声音已经哽咽。

“有你这句话，足够了。”

“你不会死的， 我有烈火功，我可以一辈子为你续命，只要你寒咒发作了，我便为你疗伤。”

哦？这是变相在许我终生吗？

这句调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会死，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带你回洛阳。”

“什么？”

“我执意让你远离江湖，可终究无用，倒不如我陪你一起入世，将所有恩怨一并解决。”

银雪一句话说完起身便走，始终未再看如歌一眼。

“银雪，待我大仇得报，我与你退隐江湖。”

银雪闻言停住了脚步，可如歌却只等到了一句：“睡吧。”

他的背影让她又想起他吸了寒咒却强说无事的那天夜晚，为何那时没有陪在他身边呢，如歌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她内力耗尽几乎虚脱，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师父，你醒了！”

疗伤多久，有琴泓便在门外守了多久，竟是忘了自己功力全失，身体早不如从前，乍一动作身体不听使唤的直直向前栽倒过去，带着一身的寒气跌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银雪被他撞得退出半步很快稳住了身形，只看见满头白发的徒弟皱着眉狠狠揉了一把膝盖，慌张的退出两步复又迎了上来。

“师父，你没事吧！”

“我又不是纸糊的，莫要过分紧张。”

桌上还有来不及收起来的红纸和墨宝，银雪走到桌前坐下。

“有琴，去取一壶酒来。”

那时候未饮尽的酒被有琴取了出来，银雪接过酒壶便饮了两大口，待酒气上涌，他才提起笔来。短短几百字，银雪却写了一个时辰。

“速去准备，明日我们回洛阳。”

他写的是药方，头一张是去沉疴清湿邪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张红纸，有琴明白这是师父为他开的药，事无巨细的写着用量和熬煮方法，另一张是他自己的，只是寥寥五味，是毒也是药，作用只有一个，用来止疼。

师父的字他是见过的，本如他的人一样潇洒，苍劲有力、不衫不履，可现在他却要靠饮酒才能稳住手臂的颤抖，他一字一句都写得很认真、很慢，可这字却仍是歪歪斜斜。

————

“还记得你当初来洛阳，只是为了学会如何挽回一个男人的心吗？”

送酒车慢慢驶入洛阳城门，这洛阳城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繁华喧闹。银雪依靠在酒坛子上，慵懒的像是一只猫，他在看着如歌。

小姑娘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想来是因为初次来时心境复杂，并未注意这洛阳城到底是何样子。如今重回故地，就连街边摆摊的小贩她也要看上几眼。

见她般可人模样，银雪便忍不住想去逗她。

“还记得你当日来洛阳，只是为了挽回男人的心吗？”

如歌的脸一下红了，她垂下头，羞恼道：“很蠢是不是？”

“嗯，愚蠢至极。”银雪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笑了。

“你还笑！”

“若没有你当日的蠢，有怎能有你我相逢的缘分？”

“你这人真是…”

她被逗得羞红了脸，抿着嘴却掩不住笑意。

银雪牵着如歌的手，脸上满是得意，小姑娘越是不愿说，他便越是非要问个彻底：“快跟我说说，是被我哪句话骗得动了心？”

“哎呀，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冷，还受得住吗？到了品花楼我便为你渡内功。”

小姑娘连珠炮似的说完这一长串话便扭过脸看向别处，脸直红到了耳根，两条长腿一摆一摆的，活像只小狐狸。

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他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如今他还活着，他甚至活进了如歌的心里！

老天啊，谢谢你让我活着。

只要活着，便会有希望，一定还有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