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李司番外）市集

第二日清晨，韩琪嘉迷迷糊糊的从宿醉中醒来，太阳穴隐隐作痛，身子也很沉，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她，她想翻身，刚一动，身上的重物也跟着动了，头顶还传来不满的哼哼。 意识瞬间清醒，只见李司像八爪章鱼一般手脚并用的抱着她睡得正香。

“ 啊！！” 她惊叫出声，慌张的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有些凌乱，倒是完整的，可这也并不能让她放心。

“ 嗯！？怎么了？”睡梦中的李司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坐起来，头发散乱，睡眼惺忪。

“李，李司，这是怎么回事！？我们……”

小姑娘红着眼，咬着唇，手紧紧攥着被子拉到胸口，像是要哭了。李司看着好笑，便想逗逗她。

“ 我们怎么？男女共处一室，同塌而眠，你说应该怎么？能伺候爷是你的福气！” 说着还轻佻的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

“你……禽兽……” 闻言韩琪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哽咽着把脸埋在被子里。

李司见她哭得伤心，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面对着自己，严肃认真的说道: “行了，别哭了，爷不逗你了，爷昨晚什么都没做！”

“真的！？”

“真的！”

“可你刚才还说……还说……” 韩琪嘉也不知李司到底哪句是真话。

“逗你的，你怎么那么傻，说什么都信！”

“那为何我们会在一张床榻上？这又是哪儿？”

“这里是教坊，你昨晚喝得不省人事，爷好心，怕你爹罚你，替你遮掩，才把你安排在教坊的上房里。谁知你酒后无德，硬拉着爷不让爷走，你喝成那样，爷也不放心，便留下来照顾你，后半夜实在累了，才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一早就被你吓醒了！”

李司头一次如此耐心的同一个姑娘解释彼此是清白的，觉得很傻气，不禁摇了摇头。

韩琪嘉眼神警惕的看着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他有些生气，怎么好的不信，坏的信，胸中憋闷，脱口而出: “还是不信？要不要爷给你找个稳婆验验身？爷还没那么饥不择食，要对一个黄毛丫头下手，爷这么风流的人应该厮混在花魁的床榻上！”

他越说越气，就连昨晚韩琪嘉的醉话都想了起来，酸溜溜的说了一堆，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起身下了床，朝门口走，刚要推门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对床上发呆的人说: “若是不想事情闹大，被你爹知道，就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一会儿，爷找人送你回去！”

想起韩栋，韩琪嘉才回过神，不能被她爹知道，知道只会更糟！

不一会儿，有两个侍女模样的小丫头送了水和梳洗的物品进来，还贴心的端了一碗百合粥和两道开胃小菜。她简单收拾妥当，喝了点粥，焦虑的坐在屋子里等不靠谱的李司。

李司倒是很快回来了，不等她细问便急急忙忙的拉着她从教坊的后门出去，把她塞进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个十一二岁还未及芨的小姑娘，看通身的气质和打扮应该是位官家的小姐，韩琪嘉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打招呼，对面的女孩便笑着开口: “姐姐，你放心，这样的事我从前也帮司哥哥做过，有经验的，定然不会出纰漏！”

“ 嗯！那个！呃！挺好！挺好！那就有劳了！” 韩琪嘉一头雾水，有些语无伦次。

到了驿站，韩琪嘉心怀忐忑，犹豫半晌才同马车里的小姑娘一起下了车，韩栋站在大门口，与李司说着些什么。

韩琪嘉有些胆怯的走近韩栋，韩栋朝她点点头，不但没生气，似乎还有些赞许的意思，她差点以为是自己还没醒酒，有些眼花。

后来，她才知道，与她同乘的小姐是汴州刺史大人的小女儿。尹大人与李司有些私交，前些年李司常在汴洲监造公事，尹大人没少帮他遮掩风流官司。

这次，李司便对韩栋谎称昨日两人在刺史府商议筹款的事项，一时忘记时间，错过宵禁，尹刺史便主动留人住了一晚。为让韩栋相信，还特意叫来尹刺史的小女儿作证。

韩栋不放心，特意差人给刺史府送去礼物以示感谢，对方不仅收了礼，还夸了韩琪嘉不少好话，韩栋这才不疑有他。

韩栋信了，可田弘文却不相信，挑了个机会把李司请到花园的僻静处，一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说: “王爷，下官便有话直说了，琪嘉是个单纯的好姑娘，请王爷自重！”

李司有些不耐烦，凤眼微挑，道:“ 爷与她的事儿与你有何干系？”

“ 琪嘉，是下官表妹！下官自然不能坐视她名节有损！” 田弘文面对李司不卑不亢。

李司靠着树，懒散的转着扳指，玩味的笑:“ 哦？只是表妹岂会如此在意她的名节！听说你打算享齐人之福，姐妹同娶，姐姐为妻，妹妹为妾？”

被说中了心事，田弘文沉默不语，手却收紧攥成拳。

李司懒得同他废话，撇了他一眼，便要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刺激田弘文两句: “哦，对了！爷的女人，爷自然知道她是单纯的好姑娘！”

李司走后，田弘文心中翻江倒海，一拳重重打在李司刚刚靠过的树干上，手破皮流血都浑然不觉。

口头上占了便宜的李司倒是神清气爽，心中得意，和爷抢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救灾款很快筹集上来， 司亲笔题字“博施济众”，制成牌匾送至四家，以示嘉奖。

他写得一手好字，龙蛇飞动，铁画银钩，落笔如云烟，一气呵成。一旁的韩琪嘉有些惊讶，都说字如其人，若不是亲眼得见，这般遒劲有力，气势磅礴的字怎么看都不像出自浪荡子李司之手。

“啧啧啧，爷的墨宝果然应了一字千金之说！”李司无奈的摇摇头，这种对应法还不如不要。

李司上次主动帮她遮掩，韩琪嘉觉得欠他份人情，既然眼下没办法还，奉承他几句还是能做到的， 便开口道: “能得王爷亲笔题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王爷的字何止千金，万金都是难求的！”

显然李司也很吃这一套，心里熨贴，嘴角勾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还是丫头会说话！爷今日高兴，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李司带她坐着马车弯弯绕绕的来到城外一处市集，市集不同于城里那般张灯结彩，很朴素，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异常热闹。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买卖的是各式机关和工具。韩琪嘉兴奋的左顾右盼，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好奇的问李司:“王爷，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前几年，我常来汴州，来的多了就知道了，从前汴州有一个船厂，许多能工巧匠都聚集在此，慢慢形成市集，买卖各种机关工具，市集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名气，成了河南道最大的机关市集。后来，船厂搬去洛阳，不过这处市集却保存下来。”

听着李司耐心的讲解，韩琪嘉觉得他真是个怪人，好像有两张面孔，正经起来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可平日里却是一副懒散浪荡的模样。

不过她没心思细想李司的表里不一，她被各种机关工具深深吸引，挨家挨户的仔细挑选研究起来。

她逛得投入，不知不觉竟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市集上的人也渐渐少了，福安手里早没了空档，连李司都帮她拿了几件工具，这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去。

出了市集，福安去准备马车，顺便把买的工具放到车里， 韩琪嘉则不住留恋的回头张望。李司知道她没逛够，但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韩栋那边实在不好应付。

“ 丫头，走吧！若是喜欢，以后有机会爷再带你来！”

“真的？”

“真的！”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不反悔……”

韩琪嘉笑容灿烂，带着点天真的俏皮，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像藏着一汪泉水，晶莹透彻，唇角上扬，粉红色饱满的唇瓣娇艳欲滴。李司想起教坊那夜柔滑的触感，不禁咽了下口水，抑制住狂乱的心跳，他慢慢低下头，靠近那个娇俏的小姑娘，就在快触碰到的时候，小姑娘匆忙别过脸，推了他一下。

“王爷！你……” 韩琪嘉有些羞恼，红了脸，欲言又止，她不知李司忽然如此到底为何，是喜欢还是单纯的挑逗。

“咳！咳！你眼角落了根睫毛，爷怕待会儿进了眼里，想替你拨开，不识好赖！”

李司在她眼角轻擦一下，迅速转身，背着手快步向前，没人注意到俊秀少年脸上慢慢升起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