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救赎

  黄昏将至时李承鄞与小枫着好冕服，虽然端午已经见小枫穿过一次皇后礼服，可李承鄞依旧看不够，围着小枫转着圈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反反复复看了几个来回，才郑重的给小枫戴上那对花胜，在小枫鄙夷的目光中牵着她出了含凉殿。

登上承天门，上京的全景一览无余，整个上京灯火辉煌，各色花灯琳琅满目，还有摊贩沿街叫卖，艺人卖力歌舞、杂耍，路上行人摩肩接踵，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见帝后登临承天门，城门下的游人越聚越多，都想分得一枚铜钱沾一沾皇家的喜气。

分洒过铜钱，李承鄞牵着小枫站在承天门上，看着城门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上元节，他在火光中截回了准备逃回西周的小枫，他如果当时放手会如何？

李承鄞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沉默了片刻，李承鄞像是下定了决心。

李承鄞“小枫，如果……那年我没有拦下你，你回去以后，还会回来吗？”

李承鄞鼓足全部的勇气问出了来，手却把小枫抓的更紧，好像下一秒小枫便会如前世一般抛下他一走了之。

小枫“不会”

小枫平静的回答。

李承鄞“我该放你走的…”

李承鄞说着会放人的话，可手却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小枫没有说话，李承鄞想转过头看看她的脸却没有勇气，他就那么拉着她静静地站在城门之上。

过了半晌李承鄞又开口问道:

李承鄞“你是何时发现是我的？”

小枫“很早的时候，你在靶场教阿稷五珠连环箭的时候……”

那是六月的一天，午后的天气有些热，李承鄞带着李稷去了靶场，小枫担心李稷年纪小中了暑气，便带着冰镇过的绿豆百合汤去看父子二人。

来到靶场小枫起了小孩子心性，并未让人通报，想趁其不备吓一吓李承鄞，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躲在李承鄞与李稷身后的兵器架后头，刚想恶作剧，便被李承鄞对李稷说的话定在了原地。

李承鄞“这便是顾家绝技，五珠连环箭。”

李承鄞射出一记五珠连环箭后对李稷说。

李稷“不愧是绝技！父亲，能教我吗？”

李稷有些期待的说。

李承鄞“当然能！你阿爹我当年便是靠着这五珠连环箭射杀蝙蝠，赢了丹蚩第一武士才娶到了你阿娘！你也要好好修习才能娶到太子妃！”

李承鄞若无其事的调侃着自己的儿子。

躲在兵器架后的小枫却无法平静了，这一世的李承鄞未曾去过丹蚩，更没有在丹蚩与赫施比试过箭法！

前世的李承鄞竟同她一样来到了这里，是什么时候，之前那个对她温柔体贴的李承鄞是他吗？

绿豆百合汤终究没能送出去，小枫蹑手蹑脚的退出了靶场回了含凉殿，反复的挣扎她还是没能抵住对幸福的贪恋，决定假装不知。

李承鄞“为何一直不拆穿我？”

李承鄞语气里带着惶恐又好似有一丝期盼。

小枫“因为我爱你！”

李承鄞“小枫……对不起…对不起…”

李承鄞把小枫紧紧抱进怀里，也顾不得是不是还站在万民景仰的承天门之上，继续说道:

李承鄞“我想过无数次究竟要在哪一步停下来，才能既有能力保护你我，又可以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比这一世做的差……”

小枫“李承鄞，你是否在承恩殿拿着糖人彻夜等我？是否独自一人反复描画过眉样？是否……”

小枫把脸颊贴在李承鄞的胸口，听着他起伏不宁的心跳，向他确认自己梦里的所见。

李承鄞“你怎么会知道？”

还没等小枫说完李承鄞不可思议的问。

小枫抱住李承鄞过了一会儿才悠悠的开口，语气温柔怜惜:

小枫“我梦到过…还有很多…李承鄞，给我讲讲那三十年你是如何过的好不好？”

李承鄞再也忍不住眼泪，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这一夜，李承鄞用身体向小枫疯狂诉说那三十年的愧疚，悔恨，思念与委屈。他们彼此纠缠，舔咬，啃噬，哭喊，像两只困兽要冲破牢笼。即使觉得疼痛不已也不愿停下，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两具躯体以羞耻的姿势交叠在一起疯狂拥有着彼此，像是要将彼此打碎再重新糅合重塑，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像是两个相爱的灵魂想要冲破躯体的束缚深植在一处永不分离……

第二日，李承鄞没能起来去早朝，过了正午才与小枫一起悠悠转醒。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彼此身上狼狈的痕迹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

小枫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与咬痕，腰间还有两个泛着青紫的指印，嘴唇肿肿的，红着双眼。

李承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微肿的下唇破了一个口已经结了血痂，脖颈间红痕点点，锁骨与肚脐附近赫然是两个极深的牙印儿，前胸后背则挂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两个人笑的越来越大声，可笑着笑着便流下了眼泪。

李承鄞用手指轻轻拭去小枫眼角的泪水，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着。直到小枫停住了眼泪才唤了人备水拿药。

小枫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像是被猛兽扑倒攻击过一般，下身还隐隐传来撕裂般的刺痛。

李承鄞给两人清洗过后又开始给小枫温柔的擦药，小枫害羞的不肯，刚想要躲却被李承鄞拽住脚踝分开了双腿，李承鄞忙活好了小枫，拿起另一个药瓶塞到小枫手里逗她说道:

李承鄞“换你给我擦药了，你的指甲真该修剪修剪！”

小枫接过药瓶忍着身上的酸疼给李承鄞擦药，还不忘用力按一按那几道带血的抓痕，疼的李承鄞直抽冷气。

涂了药两人在床榻上就着一只勺子分食了一碗汤圆，算是补齐了昨夜未吃汤圆的遗憾。

小枫慵懒的靠在李承鄞的胸口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小枫“李承鄞，如果我没有在这一世重生，你还会对这里的我这般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鄞才沉吟着开口:

李承鄞“会的…经历了那样的三十年，即便你没有前世的记忆，可再见到你，我依然忍不住……”

小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感觉很奇怪像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可仔细想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也应该会做出和李承鄞一样的选择，如此想着倒有些释然了。

本不打算再纠结这个问题，可李承鄞沉默了片刻后又悠悠的开口说道:

李承鄞“可如果不是你…又是很不一样的……只解得了相思……却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