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等待，恰逢花开【5】

10

王俊凯是被嗡嗡嗡的噪音吵醒的。

不同于夏日蚊虫细小闹心的嗡嗡声，大功率吹风机所产生的声音在耳边随着距离忽大忽小，还带来阵阵暖风拂过他的面容。感官正在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身上，味蕾开始强调嘴中甜甜的牛奶糖味。他睁开眼的瞬间正好有一只手撩起他的刘海覆上他的额头，他下意识的捉住对方的手腕反扣住。

“哎？你醒了。”

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以后，王俊凯卸下了力气，无奈感蔓延心头。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装修简约但不失档次的客厅，自己正仰面躺在沙发上。室内开着暖气，王源换了一身干净的黑T和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刚冲过热水澡的脸显着淡粉色，打完架挂彩的痕迹留在眼角一小片青紫。他坐在地毯上，拇指按过开关，啪的一声把吹风机关了。

“湿衣服脱了换这个，别感冒了。”

他丢了套同款不同色的衣服过去。

“别弄湿我家地毯。”

搞了半天你家沙发不如地毯地位高？

王源跑去厨房，王俊凯正好换下了衣服，前者端来一杯半透明的水，一脸快喝快喝的表情递给他。王俊凯抿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好甜。”

“你话好多啊快喝快喝都低血糖了还不多补一点糖分，我找了四种味道的水果糖泡的呢。”

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王俊凯翻了一个白眼。身体所需，没办法，所以他一仰头一饮而尽。王源很满意的样子，他笑了笑盯着他的脸，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啊了一声。

“居然没挂彩。”

“……。你以为我是你啊，打架都没章法的，横冲直撞。”

“我至少没晕倒咯。”

王俊凯心中一凉，他觉得他留下了一个不好的话柄。王源右手一挥，一脸革命情谊的表情说，放心，我不会在女生面前拆穿你的。

“那我谢谢你啊。”

“不，是我要谢谢你。”

王源突然严肃起来。

“谢谢你帮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令人动容。王俊凯不知道为何听他说谢谢感觉这么别扭，但对方脸上的认真让他不得不把这句话记住。他眨了眨大眼睛，抿着唇望了他两秒，小小的落寞一闪而过。

“吃饭。”

必胜客的外卖披萨被两个正值胃口大开的少年很快瓜分干净，安静的大屋子只剩下水杯碰桌的声音，窗外依旧雷雨轰鸣。王源啃完鸡翅吮了吮手指，然后冷不丁丢了一句——

“今晚住我这吧，这么晚了，雨还下这么大。借你干净的衣服，我家有客房，就这样。……就这样？”

前面的说话语气是他平常作为源少发号施令惯了不由自主就顺出来的，后面硬是改了一个音调重新问的。

王俊凯刚想说不，外面一个响雷炸的桌子都震了一下，两个人同时愣住，然后王源笑开了。

“你的伞丢在巷子里忘拿咯，我家可没有多余的。”

还有雷公都在帮他说话一样。

一晚上相安无事，王俊凯写完作业就冲了个澡睡了，整个过程中王源没有来打扰过他。表现的再开朗的王源怎么说也是高傲的小蝎子源少，不会主动粘着别人。但这不是根本原因，他知道的，与其说他不想，其实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熟。

还有他不知道的。

没人的时候，王源都很安静。

这个屋子一直没人，所以他习惯性沉默。

睡着前王俊凯在想，自己为什么会二话没说帮他打架呢，这个问题。只不过是看到那个胖子直接一拳落在王源眼角的时候，自己的拳头就丢过去了，连谈判都免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像雾，就像心底肆意生长的青苔，柔软又凉薄。不知不觉地就模糊了他的感官，弥散进了他未来的每次呼吸。

11

王俊凯醒的很早。阳光在他之后醒来，雨过天晴后的天空被洗了一通。

洗漱完毕以后他收拾好了暖气片上自己的衣服再拿到房间换上。拉开窗帘之后暖光落在了奶白色的家具上，又照亮了半边深棕色的地毯。那个电吹风还散着线被丢在沙发一角，王俊凯顿了顿便走过去将它绕好放在一边。在这样看来的话，连着碟片机的音响旁边还散落了一地CD，游戏机的手柄和电视遥控机也被随手丢在地毯上，垃圾桶里满是饮料易拉罐，还有一个没被远距离投丢进去的可乐瓶落在茶几下面。

请务必将他接下来的行为理解为处女座的洁癖病发。

他把JAY的CD按照顺序拍好放进了柜子里，其他的碟子也都是自己听过的歌手。他对新发现的这个与王源的共同点并没有多欣喜，反而在拾起地毯上千奇百怪的东西的时候腹诽一句，你怎么不在自己家走着走着就被绊倒摔死，想完这句就差点被游戏手柄拖出的长线绊到。在他将垃圾袋打了个结靠在门边时，原来设定好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然而这个屋子的主人依然没有动静。

其实不难想，十天里面有九天都是踩着铃声进班的人一定有特别的赖床技巧。王俊凯礼貌性的敲了敲王源的房间门，意料中的无人回应。门没锁，他开了门站在门边，想大吼一声起来上课了声音却在看到那张睡脸的时候被收住。

王源侧着身，手臂收在胸口，蜷缩在米白色的被子里，面朝外边。那画面怎么说，一个平时给众人留下小霸王印象的人此刻收起了全部戾气，嘴唇微张，最放松的睡颜毫无防备。他的皮肤真的很好，白皙又细致。开了一个小缝的窗口掠过几缕风，于是晨光有机会从窗帘飘起的一角偷跑，落于他脸上，长睫毛轻颤，似乎连细小的绒毛都被照亮可见。虽然不太想夸奖，但这副在男生看来都可以判满分的面容正沉浸在未知的梦境中，真的不太想打扰。

好笑，如果仅仅如此就放过他，那就不是王俊凯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竟不知道是直接掀被子还是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结果落实以后的动作却是将手覆于他头顶，揪起几缕头发，手感意外的好，于是他还像安抚小孩子那样轻轻揉了揉。

“王源，起床上课了。”

“喂，王源。”

“……”

“什么？”

“好烦啊你……”

居然还有起床气。

王俊凯来了劲，握住他的手腕将准备翻个身继续睡的家伙拉起来，比想象中还要轻的身体顺着惯性直接靠到了他身上。他愣了两秒直接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王源啊了一声，眼睛眨了眨，开始清醒。

“……Karry？”

不知道是不是被梦境所扰，他的眼眶红红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困顿又着迷。他被盯得有点不知所措，快速摔出正题——

“快点洗漱，要迟到了。”

意外的听话。

王源掀开被子，露出一双大长腿跳下床，赤着脚拎着椅背上的牛仔裤去了浴室。细瘦白皙的脚踝，大白T领口的锁骨，后腰露出的内裤边沿Calvin Klein的环绕角度，他带着这些绝对领域快速走过他的身边，然后轻轻吐出一句话。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我起床了哎。”

这个时候就开始有点要命。

当王俊凯知道他们必然迟到的时候，王源建议他们先去吃早餐。他正在自我敲响警种，千万不要给这个小恶魔带坏，可是心里有个角落已经开始放弃治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学生时代的人，除了那种嗜学习为爱好的学霸，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个叫翘课欲的玩意儿。

他们在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牛奶，王源说我还要长高，王俊凯直接泼冷水说你放弃吧你已经定型了，然后王源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人就开始喋喋不休。

具体啰嗦了什么王俊凯没有走心听，他倒是又多了解了他一点，这人是个话痨。然后走到半路那个声音消停的时候王俊凯反而不习惯了，他回过头看到王源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街边绿化带的角落，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干嘛。

他要过去揪衣领了。

那儿有俩只野猫，一大一小。小只的才刚刚出生，蹭着他的脚尖。

少年将手中没喝完的牛奶伸过去，猫咪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