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宇文邕暂住太师府。
伽罗来找过自己，哭诉宇文邕之前的话都是假的。
可许缘欢怎能告诉她，宇文邕命不久矣。
伽罗也放弃了，同意了这门婚事。
过了几日，伽罗来许府找许缘欢。
一见到她，立马跑过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许缘欢。
“阿姐!”
许缘欢揉了揉伽罗的头，笑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伽罗了？”
“还不是二姐…想做辅城王妃，被我知道了，故意落水冤枉我…”伽罗噘着嘴委屈地看着许缘欢。
“竟有这种事？曼陀怎么会…”许缘欢知道曼陀看伽罗不对付，没想到她已经贪慕虚荣到勾引辅城王了。
伽罗叹了口气，托着头发呆。
“南苑。”许缘欢对南苑招了招手，“你去厨房拿些糕点。”
随后看向独孤伽罗，“不过此事不能传出去，不然被杨坚他们退了婚，可关乎到独孤家族的名声。”
“我知道…阿爹也是这么说的。”独孤伽罗失落地低下头。
许缘欢拍了拍独孤伽罗的肩膀，将南苑拿来的糕点递过去。
“放心，阿姐会给你出这口气的，你先尝尝阿姐做的糕点。”
“嗯。”独孤伽罗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糕点。
独孤府。
“二姑娘，缘欢姑娘找你。”
曼陀整理好头发，急忙出去，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上次曼陀跳下去的湖水边。
“阿姐。”曼陀行了个礼，还不清楚许缘欢找她的原因。
许缘欢对她淡淡一笑，随后微微开口:“曼陀，你觉得这水里凉吗？”
独孤曼陀心下一惊，还是继续说道:“曼陀不知道，阿姐问这个做什么？”
“可前几日你不是失足掉进去了吗？”许缘欢刻意强调“失足”，挑明了她来的目的。
独孤曼陀欲要解释，被许缘欢打断了:“你那点心思我都知道，伽罗是我与般若姐一起看着长大的，你也是，虽说你是庶出，但我对你们两个都是我一样的，可你三番两次的打到伽罗身边人的主意上，未免过分了把？”
接着转过身，挑起她的下巴，“你自己可还是个有婚约的，怎么？嫌弃杨世子？所以想毁约，不曾想被伽罗听见了，所以故意掉进水里？”
“对我们两个都一样的…？那为什么阿姐会为了伽罗那丫头来教训我？就因为我是庶出，我比别人都努力，可我得到的呢…？！”独孤曼陀气愤地推开许缘欢。
“可你也不能陷害伽罗!我对你们两个一直都是平等的，独孤曼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就是要报复独孤伽罗，我要让她过得永远都不如我。”也许是因为面对着许缘欢，她毫无顾忌地喊了出来。
“那好，我现在去告诉独孤叔父，你要不要再跳一次？”许缘欢指着湖水，戏谑地说道。
独孤曼陀眼里含着泪水，可许缘欢丝毫没有心软，继续说道:“我去告诉叔父了。”
独孤曼陀一急，伸手去拽她，却不曾她没站稳，直接掉进了水里。
许缘欢最怕水了，直接慌乱地挣扎起来，“救命！”
听到声音的南苑急忙跑过来，“姑娘！”
“阿姐！”独孤曼陀寻找上次伽罗试图救自己竹竿，就看见独孤信带着几个人匆匆赶来。
是南苑急忙去叫了人。
许缘欢在水中渐渐没了意识，只听见“扑通”一声，她便昏死过去。
房中。
“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呛了水，不过已经及时吐出来的，我给她开些药就好了。”
许缘欢一直昏迷到了晚上，中途醒过来，却睁不开眼睛。
隐约听见床前有两个人交谈。
“我就说那独孤二小姐根本不是什么善良单纯的人吧？明明就是阴险。”
“别胡说，曼陀都说了她不是故意的了。”
“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来看许姑娘？我看她就是心虚！”
“郑荣！我不允许你再说曼陀的坏话。”
许缘欢没有听下去，又睡了过去。
翌日。
许缘欢睁开眼睛，看见伽罗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
好像感觉到了，伽罗一下子醒过来，“阿姐你醒了？”
“我去给你煎药！”
看着伽罗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许缘欢无奈地笑了。
曼陀房内。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护着独孤伽罗…我一定…要报仇…”
独孤曼陀愤愤地说道。
伽罗刚走，独孤般若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怎么样？好些了没？让阿姐看看。”独孤般若推开门就问道。
“好多了阿姐，没事的。”许缘欢笑笑，“不过就是那水挺吓人的。”
许缘欢说着，还打了个激灵。
“你呀，明明怕水还去湖边。”独孤般若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也没想到会掉下去啊…”
“真不让人省心，明日阿姐就要出嫁了，都在忙，我也就不多待着了。”独孤般若起身，嘱咐道:“你好好休息。”
许缘欢听到阿姐要出嫁的消息，愣了一下，想必宇文护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就是不知道明日他会不会来闹事，但愿不会。
独孤伽罗端来一碗药，许缘欢硬着头皮喝完了，随后叫来南苑开始更衣。
“阿姐不好好休息，要干嘛啊？”伽罗一到门口就看见许缘欢要出去。
“我要去…”绝对不能说太师府，于是改了口:“回许府。”
“也对，阿姐昨日未归，言归哥哥现在应该挺急，那阿姐你先回去吧。”独孤伽罗说完，便离开了。
许缘欢舒了口气，拽住南苑的胳膊。
“南苑，你回许府告诉我阿兄说我今晚在独孤府住。”
“啊？可是姑娘你不是说要回许府吗？”
“哎呀我骗伽罗的，快去。”许缘欢没等南苑回过神就跑没影了。
太师府。
“许姑娘？”哥舒一出门就看见门口的许缘欢。
“那个，我找太师。”许缘欢好像看到了希望，急忙上前说道。
“太师…？”哥舒向院内睨了一眼，“太师不在，姑娘请回吧。”
“啊？”许缘欢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见许缘欢走了，哥舒才离开。
许缘欢悄悄地看着哥舒走远了，才从角落里出来。
说宇文护不在，她可不信，哥舒那眼神明显有鬼。
不过正门不能走了，门口守着几个人，他们一定听到了哥舒的话，不让自己进。
于是许缘欢来到别院后面，小心观察了四处无人，开始爬墙。
许缘欢好不容易翻了过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往宇文护的书房去。
推开门，发现里面无人，准备换间屋子，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在找谁？”
许缘欢一顿，随即转过身，看见面前的人后欣喜地叫道:“宇文护！”
宇文护嘴角带着笑意，“怎么？在找我？”
许缘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
“找我干什么？”宇文护绕过许缘欢径直地走到案桌前坐下，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许缘欢也不同他卖关子，直接在他面前坐下，“明日我阿姐大婚。”
宇文护捏着杯子的手一紧，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又怎么了？你怕我去闹事？”
“对。”许缘欢点头，“所以太师，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之前做出什么，或者在婚礼上做什么，如果你想参加，就抱着祝福我阿姐的心思，并且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如果你不想参加就给我好生待着。”
宇文护轻笑，“好，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我不管你与我阿姐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你们已经划清界限了。”许缘欢双手撑在桌子上，凑近宇文护，警告地看着他。
谁知他非但没躲，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浓，“你是不是忘了我那支簪子了？你应该知道那意思吧？”
这么一提，许缘欢想起的确有一支簪子，继续说道:“我可不敢抢尊夫人的男人，太师没事就去府上取吧。”
“她死了。”
宇文护无所谓地说道，好像在叙述一个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什么？”她之前确实听过清河郡主病重，她也疑惑过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病重，但毕竟与她无关，也没多想，可现在竟然死了？
像是看出了许缘欢的疑惑，宇文护继续说道:“她身子一直不好，那日出门着了风，从此卧床不起。”
倒也在情理之中，许缘欢没多想。
“那我也不嫁你！你结发妻子病逝你一点悲痛的样子都没有，对我能好到哪里去，更何况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肯定另有目的。”
这丫头倒是机灵，宇文护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许缘欢被盯得发毛，“我走了。”
“慢着。”宇文护起身，走到门口，指着别院那堵墙，“怎么来的怎么走。”
许缘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可这毕竟是太师府，她也不敢做什么，只好又去爬墙，就在快要翻过去的时候，宇文护听见“彭”的一声接着就是许缘欢的惨叫声。
慌张地出去，跑到别院后面，看见许缘欢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想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不用你管。”
宇文护哭笑不得地看着怄气的许缘欢，“你受伤了。”
“没有，不用你管。”许缘欢瞪了他一眼，不管腰间的疼痛，快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第二日，独孤般若大婚。
众人各聊各的，瞅了眼身边的宇文护，他真的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可是不停地饮酒，现在已经醉了。
将他扶到一个不起眼的桌子前，让他先休息，自己先去看看阿姐与宇文毓拜堂拜的如何了。
两人拜堂以后便进了洞房，许缘欢出了屋子想叫宇文护离开，却发现那张桌子前早没了他的人。
!她不会被宇文护骗了吧？！
难不成他去了洞房？不是吧？
她刚要去就被哥舒拦了下来，“许姑娘要去哪？”
“哥舒你让开，我去拦你家主上！”
“主上吩咐过了，不能让许姑娘离开。”哥舒纹丝不动，依然挡在许缘欢面前。
“你难道就忍心看你家主上为情所惑？”许缘欢见哥舒还是没反应，咬牙说道:“我心悦他。”
看见哥舒微微诧异的眼神，许缘欢继续说道:“他给了我簪子，现在去闹别人的洞房，你让我怎么想？难道你要让你家主上做出什么才好吗？”
这些话果然起了作用，哥舒让出一条路，让许缘欢过去。
迫不及待地冲进新人的房间，看见三人在对峙。
“宇文护，你快跟我离开。”许缘欢上前拽住宇文护的胳膊。
“欢儿？你来的正好，快将宇文护给我带走，我不想看见他。”
独孤般若冷冷地看着宇文护。
“滚开！”宇文护喝的已经迷迷糊糊了，一巴掌打在许缘欢脸上，让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许缘欢捂着脸，满是惊诧地看着宇文护。
“宇文护！你在做什么！”独孤般若气愤地要打宇文护，却被许缘欢拦住了。
她失望地看了宇文护一眼，跑了出去。
独孤般若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将宇文毓扶到床上开始宽衣解带。
“怎么？太师是想看我们夫妻俩鱼水之欢吗？”
宇文护捏紧了拳头，流着泪。
可他不知道，有个人也在为他哭。
许缘欢哭着跑了出去，向着城外跑去，走了一段路后，发现前面也看不见，后面也看不见了。
她想回太原。
可她现在是走着，又能走多远呢？
多远她都要走，宇文护那一巴掌，算是让她失望至极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缘欢感觉有些累了，可又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只能在一棵树下躺下。
从自己身上拿出那支簪子，来回摩挲着，她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还给他…为什么会不舍…？
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太师府。
南苑抓住刚要出门的哥舒，“那个，我家姑娘是不是在你们这？”
“你家姑娘？你是说许姑娘？”
“对！”南苑以为自己说对了，“就是她！我家姑娘一夜未归，担心死我了，麻烦你把她叫出来，让她跟我回去。”
“什么？许姑娘一夜未归？”哥舒有些惊讶，许缘欢昨夜可没来太师府，所以他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不知道？我家姑娘没在这儿？”
“许姑娘昨晚没来过。”哥舒摇了摇头。
南苑慌了，“完了，那她能去哪儿啊？”
“哥舒。”门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啊？”
“主上。是许姑娘的侍女，说许姑娘昨日一夜未归，来这里寻她。”
宇文护微微皱眉，“一夜未归……？独孤府也没有吗？”
南苑摇了摇头，“没有，姑娘没去。”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哥舒，今日我身体不适，不去上朝。”宇文护转身回府。
哥舒明白了宇文护的意思，立刻去备马，并派人在长安城内寻找。
宇文护骑着马直接向城外去，走了一段路后，在一棵树下看见了许缘欢。
翻身下马，正疑惑她为什么没动静的时候，碰到她的身体，发现她身上烫极了。
将她一把抱起，注意到她手中握着的簪子，想起自己昨夜喝醉打她的一巴掌，心中有些愧疚。
驾马回了太师府，哥舒看见他抱着许缘欢，不等宇文护发话就去请大夫。
“无碍，许是受了点凉，有些发热，一会儿便好了。”
大夫走后，宇文护从许缘欢手里拿出那支簪子，轻笑。
没一会儿，许缘欢便醒了过来，看见床前的宇文护，立刻没好气地嚷嚷道:“我要回家。”
“回什么家，你还没好。”宇文护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我…”许缘欢还没说完就听见南苑的声音:“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吓死我了。”
宇文护见两人见了面，将南苑叫了出来，“你给她梳洗打扮，将这支簪子戴在她头上。”
南苑点头，照做。
许缘欢梳头时注意到了南苑拿的簪子，“怎么在你这？”
“是太师给我的，让我给姑娘你戴上。”
许缘欢沉默了一会儿，“戴吧。”
南苑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羡慕地说道:“姑娘，这太师是不是喜欢你啊？竟然送簪子。”
“胡说什么，太师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他喜欢的可是阿姐啊…他昨日为了阿姐…闯了他们的洞房…打了自己…
“那姑娘喜欢太师吗？”南苑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许缘欢一怔，“喜…欢吗？”
她自己都不确定，知道他去闯洞房后心里难过，被他打了后会心痛…可…自己依然会攥着那支簪子…是…喜欢的吧？
昨日对哥舒说的话，其实是真心话吧…
见许缘欢盯着镜子不说话，心里也清楚了七八分，没有继续问。
“我…是喜欢的吧…”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宇文护的样子。
是喜欢的，没错。
-
“听你呼吸里的伤，
听爱在耳畔发烫，
听我们在心墙的两边，
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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