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厨房风波

薇拉·奈尔“好吧——那么我想问问您，您需要什么报酬呢？”

奈尔以一种和蔼可亲的口吻问，她有一双爱梦幻的深紫色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这个报酬，如果您不介意，那么它跟地上的碎线头一般微不足道。”

艾里德双手背后，清清嗓子说，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日后您可以分享我一些您的宝贵香料的原料吗？我知道，作为调香师，您的原料不仅种类繁多，而且都是佳品。就如您一样，谈吐优雅，温和大方。我想不必问您来到庄园的目的，因为已经显而易见了。”

　　当然，艾里德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向别人提出这么一个无理的请求。因为昨天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导致自己很多的物品遗落在家，而这里并没有哪个闲人为她准备，所以她要自己制作仪式用品。不得不说，使用薇拉·奈尔的香料比使用自己的香料制作仪式物品效果要好得多。但还有另外一个有趣的原因。

　　薇拉·奈尔小姐笑了，她向艾里德伸出一只手。

薇拉·奈尔“您需要我的原料？而不是香料？”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您是调香师，对草药学一定有深入研究，我正在学习芳配，研究不深。依照现在情况，一般作为一名调香师，必然先从草药入门，然后涉猎逐渐深入，芳疗、芳配，自然不在您的话下。”

奈尔眼睛一亮。

薇拉·奈尔“芳配？我在这体系里研究偏多，同是初来乍到，日后多多指教啦，冒昧的问一下，我日后能否与你同伴结行？”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当然可以，但现在请告诉我，您需要的香料放在餐厅的哪一处糊涂蛋总会忘记的地方？唉，看这天空，乌沉沉的，好像要进展到暴雨了，我们得赶快才是。”

薇拉·奈尔“在我的座位上，拿到以后到厨房找我，就在这里向左转一百米左右，小姐。以后能以教名称呼吗？”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教名？当然可以！”

看来艾里德的预测不错，毕竟她是一位调香师，从她口中得知，而且她和艾里德同样是近期来到庄园的新人，更需要得到人际关系上的支持与关心。气质上来看，她更是一位彬彬有礼的贵族，优雅，大方，社交上炙手可热的新星。作为贵族，他们一定被教育过资源共享更能取得未来的舒适。

　　反正艾里德已经找到了机会钻入这个空隙，给予她在艾里德看来微不足道的帮助，共享她自己的人力资源，而薇拉·奈尔要回报她的物质资源。这微不足道的资源共享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她们两人的距离，会有很大几率让关系友好的她们日后取得更大的利益。

薇拉·奈尔“路易？”

那女人柔和地问。

艾里德给奈尔一个拥抱。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嗯，薇拉。”

那位调香师的眼圈突然红起来，她的天空好像多了一些阳光。她不管，她想，只要艾里德不与她分开，就不会看见她这怪样。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看见……谁都不会看见……

薇拉·奈尔“我想我得走了，你可以去厨房找我。”

她垂下头，不敢让艾里德看见自己已经红透的眼眶。艾里德眯着眼笑着，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并不认为薇拉·奈尔有什么奇怪，或者说，在这个怪诞荒谬的庄园里，她自己都变得奇怪，还用在乎奇怪的人的古怪表现吗？

　　和艾里德分开，薇拉·奈尔一步步朝厨房走去，脸上早已切换成另一副古怪表情——深邃的，疯狂的平静。

薇拉·奈尔“克洛伊·奈尔……”

　　艾里德再次进入餐厅，九月的寒风还在呼呼地刮着，穿堂风带着水珠飘到她的脸上。

显然外面还在下雨，当然访客们都在干活。

　　每一位求生者的座位都标上了名字，找到奈尔小姐的名字并不难。

标名字、座次安排，艾里德内心感到非常满意。这让那些互相猜不透对方想法，心情阴晴不定的访客们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冲突。他们的用餐时的和谐气氛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然啦，如果是访客们提出要和另一位换座位那可就不同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艾里德仔细查看座次的一分钟后，她在薇拉·奈尔的座位上发现了一只用微蓝色的透明玻璃制作的大脖短颈瓶，用软木塞死死封闭住的里面，装着半瓶琥珀色的液体。

拿到药瓶艾里德当即原路返回立即到达厨房，稳当当地瓶装液体放在奈尔的手中。奈尔以同样稳当的姿态接过了，看上去对这个顺丰速递显得很满意。

厨房只有她们两个人，薇拉·奈尔在小木桌旁用一把细细长长的汤匙在形形色色的块状物体里来回穿梭着，用它掂量出他们的分量，放入一只瓷碗中。而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坐在一个磨损到头的软扶手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小麻雀。它们在啾啾叫哩！

她们彼此保持着这令人舒心愉快的沉默。

薇拉·奈尔“冒昧问一句，艾里德小姐，在你看来大家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钱？金钱？除了这些，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那位调香师一边嗅着火炉上锅里散发出的蒸汽，一边朝艾里德发问。

艾里德回过神，漠不关心地说—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也许是因为无聊透顶了。”

　　调香师女士和蔼可亲地笑着，两条眉毛挑起，看着艾里德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见奈尔神态，艾里德又沉默下来，心里不禁有一股奇怪感像河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涌出。并且回忆她之前见到的访客。她要缅默许久才给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欲望？我曾经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不同的贪婪与渴求，但这只是冰山一角。他们肯定因某种影响他们生命的事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顾一切甚至抛弃自由只为解决那些毕生难题，就如您所说，不只是因为钱。举个例子，在我看来，那位带帽的慈善家更是为了女人来的。”

薇拉·奈尔“你怎么看出来的？路易……”。

她声音优雅地逐渐降低了，使艾里德相信，薇拉·奈尔是真的不知道路易的能力与身份。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如果你认为一个游历四方，识遍稀奇之物的游吟诗人没有这个能力的话，你当然可以这么说，薇拉。”

她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把袍子上的皱痕抚平，诱使麻雀跳上她的手背。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欧洲的神话听腻了吗？我有一点新鲜的故事—”

薇拉·奈尔“请说。”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奈亚拉托提普，我十七岁从一位大话家那了解到的神袛，他以诱骗人类使之陷入无尽恐惧为乐。”

她微笑着摊手。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说完了。”

薇拉·奈尔“说完了？”

奈尔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薇拉·奈尔“您想表达什么呢？这个回答太不切实际了，难道您认为是祂干的吗？”

奈尔皱眉不语，似乎在思考上句话里所含的深意，左思右想，却也没凿出什么道来。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我想不是……我不确定。”

艾里德目光闪烁，声音也有些不确定。十七岁那年，是她人生中最奇怪的时间，一次莫名其妙酒会（庆祝她的奶奶去世），她认识了一位古怪又疯狂的大话家。他在酒会上挺着皮球似的肚腩滔滔不绝地卖弄着那些稀里古怪的知识，艾里德颇感兴趣，从他嘴里得知这一些同样稀里古怪的生物，或者说是神袛。在她天马行空的想象下她把那些神袛很很自然地与现实串联了起来，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与此同时，薇拉奈尔的汤剂从蒸瓶中透出一抹明亮的青色光泽，空气中散发着清甜的茴香味。真精彩，如秋天的雨季一般，那味道沁人心脾！

薇拉·奈尔“太棒了”

奈尔盯着火炉，目光炯炯——她在观察火候。

薇拉·奈尔“还缺一样……还缺一样……”

缺一样什么呢？缺少收获的味道？她把艾里德的回忆打断，艾里德的目光顺着调香师的视线在蓝绿色的玻璃瓶中来回穿梭，一一扫过。

哦……是那瓶琥珀色的液体，肯定缺少它，只因为薇拉·奈尔看着它喃喃自语说，“对的，一定是这个。”她很忘我，丝毫不在意她旁边坐着一位像一只精神错乱的猫头鹰女士——艾里德小姐。

她把刚才艾里德给她的那瓶琥珀色的液体倒入蒸瓶里，和淡清色的汤剂互相混合。她又使用汤匙掂量出一点调味剂，放入那已经在炉火上蹲了许久的铁锅中，铁锅满意地发出“嗞嗞”的尖叫。

薇拉·奈尔“我想……再等十分钟汤就可以喝了。”

奈尔一边观察炉火，一边在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唰唰”地写着什么字，艾里德还看见奈尔旁边停着一只棕色的夜枭，它安静地和艾里德对视。庄园里的送信员都是长得这个鬼样吗！艾里德内心尖叫起来。

薇拉·奈尔“好了，巴伦布先生，把它钉在告示栏上。”

奈尔笑眯眯地揉了揉那只小猫头鹰，它头上的毛已经被奈尔揉得乱成了一簇一簇。

巴伦布的棕黄色眼睛眯成了一条小小的缝，仿佛在说：倒霉……

显然它不喜欢被奈尔搓揉它的毛发，它一声不吭地飞走了……

薇拉·奈尔“希望会有人来品尝，你说会吗？路易？”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会的……我的朋友，你热衷烹饪？”

薇拉·奈尔“不，不过庄园的惯常菜式我不喜欢，比如今天早上那油叽叽的馅饼。庄园总是没完没了的重复着这些干巴巴，腻兮兮的食物。我认为……庄园主人对这方面并不在意，有失待客之道，我想他是个抠抠巴巴的人。”

当薇拉·奈尔敲响餐叉的时候，就已经有四人在小桌子旁坐着等候，之中两位就是路易·艾里德和艾米丽·黛儿——艾里德坐在他们三人中间的长腿凳上，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除黛儿之外的两人。

两位着装古怪且风格各异的人——一位红头发女人，麦黄色头发的男人，他们两位都戴着兜帽

女人着装略显露骨。女人低头，手抚一块石头塑出来的古怪圆盘，脸被兜帽遮住，透露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势。男人着装略显保守，双眼被一条绣有象征着响尾蛇符号的眼罩遮住（其余，艾里德并不在意），他双手肘撑桌架起三角形，嘴唇温和地微翘起。他们两人似乎互相认识，却彼此间不时传出阵阵用鼻音发出的冷哼。

毕竟他们都知道，虽然还没到午饭时间，不过品尝一位调香师的汤还是值得一试的。所以他们就一路冷哼着来了。

调香师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碗中，嗅着散发出的气息，若有所思。

艾里德看见薇拉脸上挂满微笑，把菜刀往厨案上一劈，“啪”的一声响只见奈尔已经把汤舀到小瓷碗里递给她和另外三位品尝了。奈尔自己先喝了一口汤，神色憧憬。艾里德估计薇拉·奈尔不会惦记着她了。

艾米丽·黛儿“艾玛不愿意让我离开她的视线，我下了一番功夫才摆脱她的牵制。”

黛儿煞有介事地说，不温不冷的声音从令人精神抖擞的空气中传入艾里德的脑袋里。

艾米丽·黛儿“她现在忙得像救火一样，为每个房间更换花束，还要照顾她的花花草草。”

艾里德眯起琥珀色的双眼。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工作？”

她用迂缓的调子说，她没有发现自己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失望。

艾米丽·黛儿“您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是吗？艾里德小姐。”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我想是的。”

微黄的汤在瓷碗里微微打转。

艾里德成功的使黛儿皱起她温和的眉头，她给了黛儿大概三十秒的沉默加思考的时间，然后轻轻一笑。

路易·科维尔·艾里德“你皱眉头的这点时间别人用来表演喜剧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