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汪绰的独白

夫君，你从来不让我唤你皇上，说这个称谓太过沉重，你的心之所向不过是闲散王爷，不是这冰冷的帝位。我唤你夫君，你当时还调侃说不如直接称名。我惶恐下跪，口中言道不敢。你态度难得强硬，不怒自威的气势下我只得同意。

你后来向我致歉，说只是一时冲动，而我说你在宫中唯一的依靠和温暖。你那夜向我说了很多，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作为庶出从小待遇便低人一等，受尽了白眼嘲笑，母妃性子软弱，父皇过问甚少。孙后一家独大，皇兄上位后你在京城遇到了我，一眼万年。

皇兄御驾亲征被俘，孙后与朝臣将你推上帝位，那肯定不想要的位置。选贤臣，任能将，树威严。一年后皇兄回归，你一直诏书将他禁在南宫——尊为太上皇。满朝文武的冷眼相待，孙后的怒火，都不留余力的强压在你身上，逼宫般的要求你让位。

你这一撑就是七年。我亲眼见证着你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后期华发早生的帝王。朝中几乎都是孙氏的党羽，就连本朝进士都临阵倒戈。你卧病在床，我与几位妹妹轮番侍候，你拉住我的手，换了句阿绰，那个称呼如噎在喉，敛眉恭敬尊了句皇上。你眼中溢满悲凉色彩。

侍从在你的皇位下吐露了太上皇复辟一事，你似乎是早有预料，连到了三个好字。我和众姐妹也劝过你，帝王家没有手足之情，你为何不趁机除去他？七年的时间，如果你想做有什么是，做不了的？皇位来生能者居之，成王败寇亦是如此。不管是否是初衷，现在你才是皇上！

你只是阖眸一叹，语气冷静而坚定——以后别提这些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有些事是真的超出了我掌控范围。比如你对那个太上皇的感情。

那夜，你揽我入怀，一声又一声的阿绰唤着，我也一声声答应着。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早已燃尽，宫外蝉声时有时无，你伏在我耳边低声问可否再唤一次？我那时毫无察觉应下。你在轻笑，喃喃了一句：我还是喜欢七年前的阿绰。我想问问为什么，却发现你体温冰的吓人，没了生气。

我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泪水不要钱的掉下来砸在衣裳上。我这才恍然大悟，七年前的阿绰会换你的名字；七年前的阿绰还是会开朗会笑的，不是端庄威仪的皇后。

我站在你的棺椁前，声音温柔而绵长，

“祁钰……”

我至今都不敢回想，那些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孀居的王妃没了庇护处境一言难尽。玉玲珑那次若不是钱皇嫂和其他大臣求情，我怕是早已魂归九幽。

文江学海和芳华绝代自然是无数皇室子弟想抢着收入毂中，幸亏有钱皇嫂和皇上明里暗里护着，我才得以善终。也许我知道你为什么心软了，也知道杭氏为什么尸骨无存了。

我希望你们下辈子，无缘帝王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