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蒙蒙亮，初冬一场细雪悄无声息地落下。

肃冷在一片天地中悠然荡开，席卷每一个角落。

一道尖叫声划破茫茫雪色，尖锐刺入人耳。

冷白的剑光晃过许尘欢的眼，天旋地转间，一道身躯拥住她。

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被人牢牢护在怀里，指尖摸到一片粘稠。

熟悉的檀香混合着血腥气不断地刺激许尘欢的神经，紧绷的一根弦拉直拉拽，被拉扯到极致。

“陆……羡？”

她颤着声音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救我。

他似乎是笑了声，胸腔震颤，可却没有回答。

她想去看他，却像是陡然失去气力般挣脱不开，双腿发软，他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终是支撑不住地向地上倒去。

出剑的人被人挡开，迟来的黑衣暗卫在前殿厮杀，腾出这暂时安全的小圈。

“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太医，你不会死的 ”许尘欢拼了命要把陆羡扶起，一只染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拉住她。

她动作一顿，低头却只看见他淡泊浅笑。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翕动唇瓣，一张口就不断涌出鲜血。

他想说，我走不了的，我只为你而来，我欠你的命还给你。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瞪大着一双眼，揪住她衣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出去。

有人在后面接住她，像是得到了死命令要将她带离这个刀光剑影的地方。

“陆羡！不要！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不能就这么死了！陆羡！”

许尘欢歇斯底里地呼喊，挣扎着要挣脱束缚，她水光潋滟的眸里倒映着陆羡半跪在地，染血浅笑的样子。

他来了，就没想着要活着回去。

许尘欢挣扎的厉害，暗卫无法，只能将她打晕带走，他深深回望陆羡。

舍下心中不舍，带着剩下的人撤离。

陆羡就算被逐出国公府，不再是小公爷，可他身上到底流淌着陆家血脉。

他今日带人劫走许尘欢，皇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其实大可以跟着一起离开，外面接应的人也早已安排好。

可他不能，他走了，陆家就完了，这是他的死局。

这些年他驻守边关，用兵如有神，功高盖主这个道理怎么会不懂。

血染白雪，刀戟利剑不断靠近。

他黑眸微转，仰躺在地，看细雪消融，天光乍现。

他眼中最后的景象，是绚烂夺目的日出，是苍茫皑皑的白雪。

剑起剑落。

浮浮沉沉

手指垂落，最后一丝生息吹灯拔蜡。

王银匆匆赶来，却只见得陆羡尸身，殿前死伤无数，许尘欢不见了踪影。

“废物！”他踹开禀报的侍卫，拔剑狠狠刺入陆羡微冷身躯，这样还犹是不解气，又连着刺了数十剑。

跪着的人大气不敢出，须臾只听得他们的太子殿下森然饮恨道

“去追，不惜一切也要把太子妃给孤带回来！其余的人一个都别放过！”

“陆羡闯入东宫，罪不可赦！把他给孤剁了扔到乱葬岗！任何人不得收尸！”

“还有同党同谋都给孤去查，一个个都别想跑！”

他真的是气急了，猩红血丝爬上眼瞳，浑身戾气不掩，青筋暴起。

许尘欢。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离我吗？

他握紧手中长剑，鲜血滴落形成血坑，印出他阴沉的一张脸，妖冶瑰丽，冰冷刺骨。

“你死，也只能死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