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在此刻之前，德拉科一直都很感谢斯内普对他特别的关照，他甚至为此而感到骄傲——作为学生，没有什么比受到霍格沃茨最不苟言笑的教授的青睐更值得炫耀的事了。

但也是因为斯内普对他的过分了解，让他在此刻处于一种略微尴尬的境地，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这种关照也会带来负担。

他斜靠在魔药室外的墙壁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所有路过的人大概都会觉得他只是在等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有多紧张多手足无措。

他扯下自己的围巾，一把塞进巫师袍的口袋里，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

简直是疯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是在那个黑魔头面前，就算他身边那条巨蛇朝自己吐着舌星子，甚至于那个人举着魔杖逼着他去谋杀邓布利多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慌乱过。

“你怎么回事，居然在这种事情上面栽了跟头。”心里面的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嘲笑他受困于儿女情长的没出息。“你的父亲被囚禁在阿兹卡班里，而你却满脑子想着一个泥巴种。”

他咬紧牙，用像是和自己赌气一般的力度。不知不觉嘴里溢出一股腥味，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德拉科。”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身上背负着马尔福的命运，他没有资格为自己考虑太多。

这个时候，魔药室的门被拉开，他听见木制门特有的沉重而腐朽的声音，没有转头，他的余光瞥见那个褐色的身影从屋里踏了出来。

魔药室和所有的办公室一样，有前后两个门，而它正好处在通往几个休息室路口的交界处。前门的那个方向可以通往格兰芬多休息室，而德拉科所处的靠近后门的这个方向，则是与之反向的斯莱特林地下室。

而她却是从后门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她必须经过他才能回到她的格兰芬多去。

他保持着靠墙的姿势，低着头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等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他知道这并不需要等太久。

然而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了，他听见她用带着点试探的声音对他说：“马尔福…教授让你进去。”

他知道装睡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以她的聪敏程度几乎能一眼识破。他睁开眼抬起头，看见她微微有些泛红的脸，看见她褐色的眼，直到看见她眼里的自己。

这样的对视在此刻似乎并不那么合适，这并不是没有人经过的地方。而事实上，在任何人眼里，这对他俩来说都是奇怪的事。

意识到这些，他飞快地把目光移开。“哦。”他听见自己说，转身要往魔药室里走。

就在他开口的一刹那，赫敏看见他嘴角的一丝鲜红。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抓住德拉科的衣袍：“你受伤了。”

他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么一句话，听得他很想落泪。他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口，他早就习惯了，这些对他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然而此刻他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因为贪玩，从飞行扫帚上摔下来磕破了额头，纳西莎一脸心疼地冲过来对他说：“你受伤了！”

他不明白后来被纳西莎保护地远离一切危险的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最好的年纪让自己吃那么多的苦。

他别过眼，将衣袍从赫敏的手中抽离，灰蓝色的眼睛有些泛红，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格兰杰，离我远一点，不然你会很危险。”

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他惯有的冷静，转身踏入了魔药室。

赫敏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非常难过。三年前，他因为巴克比克摔坏了手臂，那个时候他闹得差点让巴克比克失去了生命，她还因为这件事狠狠地讨厌他，甚至打了他一拳。而现在，他总是在受伤，甚至极有可能是比三年前要痛苦几倍的那种，他却什么都不说，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疼痛。

“抱歉，就算知道你会讨厌，我也想要拉住你。”她在心底默默说道，她知道他不会想让任何人插手他的事，但她没法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她不能，做不到。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她的心像霍格沃茨的夜色一般，黑暗中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像他的眼睛一样，让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