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的梦与梦魇

德拉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

他收到紧急信件赶回家时卢修斯已经被摄魂怪带走了，他看见他的母亲一个人蹲在地上哭，头发散乱，狼狈至极。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母亲，在他面前她从来是温柔高贵的。他明白这么多年来父母一直很恩爱，卢修斯从来没有让他的妻子掉过一滴眼泪，他也是在这样幸福的宠爱下长大的。所以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觉得害怕而不知所措，父亲一直是他的榜样和靠山，如今他进了阿兹卡班，这无异于摧毁了德拉科所信仰和为之骄傲的世界。

那个场景从此成为他的梦魇，他不再是无忧无虑的骄纵少年，他变得越发冷漠不爱搭理人，如果说从前马尔福的距离感来自于他的骄傲和贵族气质，那么后来他的距离感就来源于他自内而外散发的冰冻气息了。他忙于修炼各种巫术，黑白通吃，忙于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在他看见母亲失声痛哭的那个夜晚，他就明白作为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直到那个人找上了他，那是个面目模糊的人，他甚至怀疑他并不是人——很难想象为什么有人生得如此扭曲而狰狞。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那个人让他成为他的手下，并承诺他能拯救卢修斯和马尔福家族。事实上，他恨透了这个人，他的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重生，魔法部通缉了所有食死徒。

但他明白他不能拒绝，那个怪物用"DoOrDie"的口吻胁迫他，旁边是他泪如雨下的母亲，他不能忍受任何人用纳西莎胁迫他，卢修斯走后她总是在哭，她的眼泪让他觉得很疼。

于是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丑陋的烙印，以前他在卢修斯身上看到过，这个被称为"黑魔标记"的烙印，是食死徒的象征。

他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何热衷于追随这个怪物，他非常厌恶他，所以当这个标记在手臂上出现时，他感觉走向了黑暗的深渊，即将万劫不复。

这将意味着他必须放下他所有的骄傲，为伏地魔效忠，助他打败他口中的"敌人"，也就是那个救世主波特。

他承认他也并不喜欢那个救世主，那个家伙总是能抢尽所有人的风头，就连那个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也爱和他待在一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件事情的呢，德拉科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在她打了他一拳头之前，她就总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了吧，那个时候他还爱叫她"泥巴种"，直到那一拳把他打醒了。

他嘴里说着“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麻瓜”，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令人抓狂的是他总是想起她，他一度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被她打了一拳很不爽而已，却终于在三强争霸赛期间的圣诞舞会上看到她和克鲁姆在一起时，明白自己确实是疯了。

他在角落里端着鸡尾酒，眯着眼睛看她穿着淡紫色的晚礼服，头发难得柔顺地挽成发髻，优雅地和人交谈，和克鲁姆跳开场舞。然后他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礼堂，只觉得心里发闷。

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他和他的家族来说，这几乎是禁止的。

“那可是个麻瓜啊。”他狠狠地提醒自己，认定逃避和否定是最好的方式。

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找波特他们的茬，特别是在赫敏在的时候，仿佛看见她鄙夷的眼神就能对她不抱有念想。

后来他在《巫师爱情论》里读到："男孩总会通过欺负喜欢的女孩来引起对方的注意。"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他知道她讨厌自己，就好像他讨厌波特那样。他回想起自己确实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于是在后来那一年的圣诞节，他匿名送出了他的道歉礼。

那条项链他准备了很久，他托人在对角巷的首饰店里定制的，他很想告诉她，他其实觉得海狸鼠又聪明可爱。

这仿佛还是不久以前的事，而此时他便要亲手斩断任何的念想，站到她的对立面去。他想起就在几天前的魔药课上，她问他的那个关于原谅的问题，那是他们第一次平静的交谈，他总觉得她知道了些什么，他们都是聪明的人。

但他不敢再去想，那个匿名的礼物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而他身上因为练习各种魔法而受的伤提醒着他“这不能代表任何事”。

他摸着那个黑魔印记，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

当我想放下武器走进你的时候，却不得不向你的对立面走去。